俞晚落瞧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他浑身发抖,“那里面,都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啊。”
刚才的景象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鬼知道他在看到那些个瘦骨嶙峋,被人死死钉在床板上,不时抽搐,有的四肢已经扭曲变形的人时,已经大受震撼了。
在那样封闭的空间里,幽暗沉闷,一点一滴的声音都显得尤其可怖。
他看到水池中央有一方榻几,上面凌乱的铺散着一些纸张。
就在他绷着一根神经,仔细翻阅的时候,忽闻一声凄厉哀嚎,铁链哗啦啦作响。
其中一个试药人忽然发了疯,张口尖叫,一口牙齿不知被什么熏的发黄发黑,舌头更是黑洞洞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癫狂至极。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情形。
“那,东西呢?”
出来的时候,他胡乱揣了一把塞进了怀里,也没怎么细看。
俞晚落也不知哪个才是,索性一一抄录了下来,“找时间把东西还回去,别叫人发现了。”
“是。”
誉王府,齐元淙也糊涂了,“这是吗?”
陈寒不懂,“炼试试?”
还魂丹当初被禁,俞太后他们也只能从残留的典籍宗卷中,摸索着炼化成丹。
不管如何,终究是成了。
但和真正的还魂丹是否功效一样,还有待商榷。
可俞晚落更在意的是极乐丹炼制之法,此丹能让人痴迷上瘾,不食一日,浑身犹如白蚁啃噬,俞太后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控制了京都权贵。
而当下,她得找一个人。
“袁成道。”
袁成道的身份是个秘密,只知道他举家被抄,后来剃了发去庙里当了和尚。
按照他的话来说,不过是苟活于世罢了。
即便是服食还魂丹,神思飘忽之际,他也未曾吐露过一丝一毫自己身世的秘密。
每每快要露馅时,就像是灵窍瞬间回了躯体,眼睛也清明了,立马闭了嘴。
他不愿说,俞晚落也懒得问。
本就是一笔不见光的买卖,这样对谁都好。
自己见他也都是在密室里,垂着幕帘,与之对话。
密室里有炼丹一切需要的东西,若缺了什么,就差人买给他。
只是酒后难免胡吣,也曾透露出他一路来此的经历。
京郊的这处寺庙,名为方觉寺,是他第一个栖身之所。
但他并不是在这里剃的发,而是自己拿了把刀给刮光的,他说,“很疼,下手没个轻重,官兵还在满城追捕我,那时觉得自己快死了,一摸手上全是血,好不容易蜷缩在乞丐堆里等结痂了,照着路边的铜镜一看,像秃了毛的野猴子,又丑又滑稽,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看着穹顶,目光空洞,声音也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苍茫缥缈,“这种感觉,您能体会吗?”
俞晚落没有回答。
“方觉寺,是第一个愿意收纳我的。”
可当俞晚落找到这里,开门的小沙弥却说:“那人犯了戒,已经被逐出去了。”
“这么快?”
小沙弥听到这话还疑惑,“快?施主知道他此前便是这样的人?”
俞晚落讪讪一笑,“倒也不是,那他是犯了什么戒?”
“荤戒和色戒都犯了,他……唉!”小沙弥摇了摇头,并不想往下说。
谈起这段往事时,袁成道倒在地上,似醉非醉,还在回味:
“终究不是六根清净之人,何谈什么清心寡欲啊,也怪小爷我长得清秀又俊俏,那时有个一心求子的妇人,每次来就堵着我往房间里进,让我给她指点迷津,我哪懂什么禅语佛经的,说的磕磕绊绊,她以为我是动了凡心,生了淫/欲,伸手往我衣领里摸,原我也是纨绔风流的公子爷,秦楼楚馆里,芙蓉帐暖度春宵,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撩拨。”
“住口,这些污言秽语也敢在主子家面前言说,来人,给袁道长清醒清醒。”
“抱歉啊抱歉,”
他撑起半个头,看了一眼,“可我瞧姑娘你梳的是个妇人发髻,这些男女之事咱们就别故作矜持了。”
“放肆!”
“随他去吧。”
“被逐出去之后,我也找不到人,也不敢找,索性就离开了盛京,又蓄起了发,不怪姑娘您笑话,我想着做个小白脸也不错,混吃混喝还有女人睡,逍遥啊,就这样在外头混迹了一年,直到认识了我后来的师兄,他收留了我,耳濡目染的学了些炼金术,可他是个死脑筋,放着挣大钱的买卖不做,只推销他那些狗皮膏药,还卖的死贱,跟他吵了一架,我就出来单干了。”
袁成道是给人制作下作丹丸药剂入狱的,不难想象他此前做了什么龌龊不堪,丧尽天良的事情。
誉王霸占良家女子一事败露,他是被踢出来顶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