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于心不忍,就宽慰了几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在殿里柔柔气气喊着‘哥哥我冷,我想回家’的温顺小猫,如今持剑站在了他面前,任谁都难免疑惑。
“撑伞,其实没什么用。”俞晚落说。
齐元旭终究是没见到先帝最后一眼,一生都留在这场阴雨连绵的潮湿里。
可有些事,只有俞晚落自己知道。
但她被家族操控着,一句话也不能说。
他们说:“要把南明王一辈子都困守在这个牢笼里。”
在齐元旭说完那六个字之后,她意识到,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告诉他,自己在床前侍疾之时,先帝曾唤过他的小字,一遍又一遍,喃喃呓语,字字声声都是思念。
他释然了,笑着去了。
可她却再也不能饶恕自己了。
回顾往昔,总能让人生出几分无能为力的叹息。
因为早在一年之前,俞太后就开始布局谋划今日这局面了,也是她提点萱王事先封禁皇城,任何人马不得靠近。
齐元旭能进来,是因为他未带一兵一卒,孑然一身。
甚至脱去了外面的袍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衣。
齐景宥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捡起折掉的伞,撑在俞晚落头上,“我刚刚就让人通禀过父王了,可父王说,皇爷爷之前就明令过,王叔的母妃是戴罪之身,无令不得接近皇城,他不好违逆圣意,我也没办法。”
棋已经下到了最后一步,又怎会因为一个王公子弟的求情就放齐元旭进去。
为了不让人拿住把柄,只能用之前的皇命让他止步于此。
但还有一个办法。
“你这条命,他们还是要衡量一下的。”
“什么?”
话音未落,一把剑已经横在了齐景宥的脖颈前,俞晚落看着他,“我挟持你,让他们放行。”
萱王监国已有半年,若没有意外,他就是未来的天子,那齐景宥就是皇子。
皇子有性命之忧,谁敢怠慢?
俞太后再怎么权势滔天,算准了一切,也只限于皇庭宫闱之内,外面的情形如何把控?
齐景宥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但还是担忧,“这能行吗?”
“你还想帮你的皇叔吗?”
看着齐元旭声泪俱下,他实在于心不忍,一咬牙,“行,走,大不了被骂一顿打一顿。”
可宫门前,侍卫平静的相视了一眼,自以为看破了他们的小把戏,“二公子,不是卑职不放行,陛下曾有明令,咱们不敢不从,就算您这般使苦肉计,我们也恕难从命。”
俞家的二姑娘他们还不知道,生的那叫一个亭亭净骨,清丽难言,只垂首恭立间,便能瞧出几分玉兰般的温沉雅静。
每每见了人,都是一副春风和煦,言笑晏晏的模样。
虽是侯府小姐,却没什么派头。
不怪二公子喜欢,他们偶尔搭话,那轻声慢语,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如清风拂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搅得心海荡漾,春心萌动。
让这样一个温良柔顺的女儿家持剑挟持王公贵族,亏宣王府这位二公子想的出来。
知道自己暴露,齐景宥回头劝解:“要不,咱们在想想其他的办法?”
可下一刻,大腿传来一阵刺痛,俞晚落已经挥剑劈了下来,鲜血直流,顺着裤脚流入了雨水之中,何止是他不可置信,侍卫都险些拔刀。
但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又实在的令人错愕,他们已经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俞晚落沉沉静静,“通禀,齐元旭求见陛下。否则,”
那把剑再次横在了齐景宥脖颈前。
“……是,是。”
侍卫跑着跑着,回过神了,当即喊道:“俞二姑娘疯了,俞二姑娘疯了!快禀告萱王殿下!”
齐景宥惊谔得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不是做戏吗?
怎么还动上真格的了?
长时间的雨水浇溉下,齐元旭头脑昏沉,也看不清面前发生了什么事,只念着,“让我见父皇,求求你们,让我见父皇一眼吧。”
一双鞋子在眼前驻足,那人说:“跪着,是见不到陛下的。”
他哭了,“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有罪,他不想见我。”
俞晚落没多话,“跟我走,我带你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