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记下了,一定不会忘记恩公大名,只求有朝一日能回报您一二了。”
越流锦坚持自己的想法,将弓箭递还给他,顺势提出告别,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
“前面便是我居住的地方,寒舍简陋,就不邀公子过去做客了,告辞,公子路上小心,保重。”
“保重。”林淮清紧了紧手中尚有余温的弓箭,对上她执著的目光,最终只是简单回了两字,目送她越过自己,忽而转身叫住她。
“越姑娘,方才那人之事,我会守口如瓶,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何况,这本就非你之错。”
他垂眸,取出怀中手帕递给她,“这手帕你且拿着,也好遮一遮手上的血渍。”
越流锦听着他生涩地安慰,拿过手帕,胡乱地缠在手上,却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低声回道,“好,不会的……谢谢你,林公子,你当真是个好人。”
她声音微颤,尽力掩藏内心的慌张,那始终低垂的视线却是欲盖弥彰。
林淮清轻叹一声,终是道:“我住在溪林书院东面胡同内第一家,若实在睡不安稳,可以来我这儿取些安神茶,或是托人给你捎带些也可。”
“嗯。”细如蚊蝇的声音从越流锦喉中溢出,他分不清那是因为哽咽亦或其他,只是垂眸看她默默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那道纤细的身影宛如破碎的蝴蝶,慢慢越过山林的边界,渐行渐远,直至完全隐入了袅袅炊烟中。
他也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月上柳梢头,越流锦静坐于院中,举起一直握于手中的帕子,停滞几息,又忽而放下,如此反复,似有满腹纠结。
敲门声猝然响起,她从万千思绪中惊醒过来,胡乱将帕子塞入袖中,匆忙起身上前开门,将人小心迎进来。
未及坐下,来人焦灼的问询已劈头盖脸砸下来,
“阿锦,我才回来就听说你一早就上山去了,直到黄昏才浑身狼狈地回来。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正说着便要拉住她仔细查看。
越流锦忙制住对方的手,顺势将来人按到椅子上,笑着道:
“好秋槐,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可得瞧仔细了,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她边说边转了个圈,示意自己完好无损,不承想牵动了自己的脚伤,惊呼一声便要向一旁倒去。
秋槐吓得赶忙伸出手去扶住她,等她在一旁坐稳才松手抚了抚胸口,瞪她一眼,点了点她额头,嗔道:
“你可吓死我了!有伤也不注意些,瞧瞧,受罪了吧。看你以后还逞不逞好汉!不对,好女子!”
越流锦乖巧地眨眨眼,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凑上去笑得满脸讨好,
“我错了我错了嘛,不过虽然不幸负伤在身,但我这次可有大收获呢!你看,这是什么?”
她掏出那条手帕在秋槐眼前晃了晃,期待又得意地看过去。
秋槐拿过帕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看不出个门道来,只好放在一旁,疑惑道:“这不就是一条普通的帕子吗?还能有什么别的寓意不成?”
越流锦重重点头,回道:“这,就是我求学的机会!”
秋槐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双眼里的认真表明了一切,她禁不住抬手贴住越流锦的前额,不敢置信道:“你去一趟山上感染风寒了吗?那可耽误不得,得赶紧治啊。”
越流锦眉头蹙起,拿掉她的手紧紧握住,周身散漫的气质消去,坚定地看向她,解释道:“秋槐,我和你说过的,我会想办法让镇里新来的夫子教我读书,我马上就可以做到了。”
“阿锦……”秋槐望进她深黑的眼眸,嘴唇颤了颤,终是止住。
“我今天遇到了土匪。”
“什么!你有没有……?”
秋槐惊得站起身来,要挣脱双手去看她的情况,却被她牢牢握住,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别急,听我说完……”
听到越流锦用箭刺杀了土匪时,秋槐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将她拢入怀中,用力抱紧,泪水浸湿了衣襟,却不敢打断她,只是无声地宣告她的担心与恐慌。
越流锦回抱过去,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大胆,可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后悔,恶人该杀,倘若活着,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女子。
只是,她紧了紧手,听着耳畔秋槐一声声微颤的轻语:“只要阿锦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终是红了眼眶,埋头躲入那个始终温暖如一的怀抱。
许久,门外忽地传来犬吠声,惊动默然相拥的两道身影。她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将此事溶解于柔柔月光里。
等两人收整好重新落座,越流锦继续道:“之后,我们……”
待秋槐知晓了她今日的全部遭遇,一时竟沉寂下来,垂头思忖片刻,才缓缓拿起那条帕子,盯着她,眼神中掺着复杂的情绪,沉声问道:
“所以前几日你才会找我托人问那位公子的行程,所以你明知最近土匪横行,也要支开我,偷偷一个人进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