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于老夫人而言已经十分重了,从没有人这般直言的说她不讲规矩礼法,这让历来重视规矩礼法的她,感到被人扇了一巴掌。
老夫人怔愣了一瞬,继而冷笑了一声,继续胡搅蛮缠:“感激?我作何感激她?要不是她去什么云起山,朝儿何故陪着她去?朝儿不陪着她去又何故会遇刺?这一切难道不是她造成的?”
老夫人眼神带刺的望向周离:“你进门前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进门后贺家就开始鸡犬不宁!难道罪魁祸首不是你?”
周离眼神平淡的回望老夫人,淡淡一笑:“老夫人,我会给你个交代,将军现在需要静养,您先请回吧!”
不等老夫人继续叱骂,周离接着说道:“诸位长辈都请回吧,将军需要静养,将军醒来我会知会各位。”
院中的人谁都没动,还是贺老将军发话,让大家离开,栖园才真正安静下来。
周离再次进到屋中,钱万贯已经给贺朝重新检查了一遍,见周离进来朝她点了点头:“目前没发生任何异常,所用的伤药的确是解毒药,内服的方子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刚刚给将军换了种伤药,药效会更好些,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将军就能醒过来。”
周离道了声“多谢”,又吩咐孟冬带钱万贯去休息,这才走近床榻前坐了下去。
贺朝侧身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一看就是失了不少血,后肩绕胸绑着纱布,伤口处还能看到隐约的血迹。
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热,上身未穿衣物也不会冷,伤口也不会溃烂。
周离第一次看到这般模样的贺朝,泛白的面容依旧不觉得他弱,仿佛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孟冬回来了,低声道:“少夫人回去歇息吧,我来照顾将军。”
周离点了点头,却未起身,轻声问道:“将军身上的疤都是怎么来的?”
孟冬想了想,一一道来:“将军腹部的疤是将军在西南历练时被敌军将领所伤,但将军砍了他的人头,那时将军才十六岁,不过为了避免张扬,贺老将军并没上报。”
“将军后背的那条疤,是小时候和一群人打架留下的,将军只留下了一条疤,但那群人都伤了胳膊腿,趴在床上养了三个多月。”
“将军胸前的那条疤……”
周离静静听着孟冬低声介绍着每一条疤的来历,不知不觉笑了出来。
最后吩咐孟冬照顾好贺朝,自己出了门去。
彩金和方嬷嬷一直等在门外,贺老夫人的叱骂,二人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彩金替周离觉得委屈,贺老将军明明都说了要不是自家姑娘,将军可能命都没了,却还是招来了老夫人的一句“丧门星”。
方嬷嬷已经在院中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只恨不能大声驳斥回去。
二人见周离从屋中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少夫人……”
自从周离从京城回来,二人已经改口叫周离“少夫人”了。
周离摆了摆手道:“先回去。”
三人回到后院正房的堂屋后,周离吩咐备水沐浴,沐浴后又简单吃了些东西,让彩金拿来笔墨纸砚,写了封和离书。
晾干墨迹后,折起去了笃行居。
贺兰刚刚在栖园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干看着担心,见到周离来了笃行居,连忙过去抱住她的手臂安慰道:“嫂嫂,祖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看我哥受伤口不择言了。”
周离轻轻拍了拍贺兰,笑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母亲呢?我有事找母亲。”
贺兰仍旧抱着周离的手臂不放道:“母亲在堂屋,又担心大哥,又担心你。”
周离:“好,我单独去找母亲,你去歇歇。”
贺兰这才放开抱着周离的手。
二夫人在屋中就听见了周离和贺兰的说话声,此时已经走到了堂屋的门口,见周离面色如常的过来,心下松了口气:“阿离。”
周离:“母亲,进去说话吧!”
二人进了堂屋,二夫人也开口安慰道:“兰儿说的话没错,你别把老夫人说的话放心上,就当她放了个屁。”
周离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那这个屁也够臭的。
她摇头失笑。
她其实并未将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心有疲累,现在贺朝没醒,如果贺朝也听到了老夫人那些话,还是当着贺家大部分人骂出来的,贺朝会怎么想?
即便他站在自己一边,还是那句话,以后呢?
以后贺老夫人每次胡搅蛮缠的叱骂,贺朝都会站在自己一边吗?
或许他会,但是他也会心有疲累。
二人之间刚起的情谊不该这么被消耗。
周离稳了稳心神,将袖中写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交给了二夫人:“母亲,我要同将军和离,这是和离书,我这边的已经签好了,等将军醒了,请母亲转交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