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回头暼了眼自己的女儿周蓉,面容雅致,眉目清和,出落的这般好,自然是要嫁进公侯世家的。
想到这,柳氏不由的挺了挺身板,继室又如何?不被周离那丫头放在眼里又如何?自己儿子以后继承侯府就是下一任长平侯,女儿嫁进公侯世家还是侯府主母,怎么都比这丫头高贵。
想到这,柳氏又拿出了侯府主母的气派,边走边道:“侯爷,先让阿离和姑爷去歇息片刻,有什么话等晚饭时再叙。”
周至道那句春风化雨的“先进来再自家人说说话”本也是随口一句,自己说完就有些发愁,不是后悔多说了这句话,而是发愁和大女儿还有这位女婿说啥。
自己本就和周离无话可说,这为女婿又是武将,想想就觉得煎熬。
好在柳氏这一开口,瞬间让周至道愁绪尽散,一身轻松。
于是周至道也赶忙道:“啊、对、对,阿离你先带着女婿去歇一歇,咱们晚上再说说话。”
周离不置可否,淡淡问道:“我还是住三秋院?”
贺朝心里一疼,谁家女儿回家还要问自己住哪?即便出嫁的女儿,娘家也会为其保留原来的院子,除非家境不殷实,人多屋少。
可堂堂的长平侯府,哪里会到那个地步?
明显就是之前从未把阿离当做侯府的女儿,从未给她准备过院子,更有甚者,阿离在侯府还换过地方住。
想到这,贺朝本就看侯府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了。
还未等侯府的人答话,贺朝便出言问道,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侯府一众都听的见:“夫人何故此问?难不成夫人之前在侯府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
贺朝话落,侯府一众大惊,本就没多热络的氛围倏尔冰冷了下来,那些还跟在侯府主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贺朝似是没发现周遭气氛冰冷,继续出言,疑惑道:“原来公侯之家的女儿竟没自己的院子?还不如我们这些普通的武将人家?”
柳氏脸上瞬间黑红一片。
周离刚被接回来时,柳氏早早就给了个下马威,把周离安排在看着离正院不远的清和院,但清和院通常是安排各家亲戚往来暂住的,要去正院却要绕很远,可以说是靠大门最近的院子,侯府自家人自是不会安排住这里。
周离刚回来也不懂,安排住哪里就住哪里,并未过多在意。
还是那个有点良心的父亲,一个月后发现周离竟然被安排在了此处,发了一通火后才换了院子。
周离这才知道清和院竟是待客的院子。
那时周离只是淡淡一笑不做理会,并不想与不熟的家人起什么冲突。
再怎么说,这些也都是祖父的家人。
和祖父生活在西北这些年,祖父不是没提过侯府众人,却也只讲周家是以武起家的,只对周离父亲弃武从文的做法叹息连连,却从未责怪。
周离心里知道,祖父还是念着他们的。
所以因着祖父的原因,那些欺到周离面前无关痛痒的事,周离都当做看不见,直到下人欺到了周离面前,周离这才给了侯府一众人一些教训。
思及此,周离也只淡淡一笑,也想听听侯府这些人如何回说,毕竟自诩身份高人一等的侯府,被一个三品武将下了脸面,不定要气窘成什么样呢!
然而,周离还是高估了侯府众人,侯府众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之后,柳氏便神色如常的开口了:“姑爷说的哪里话,阿离自然有自己的院子,阿离出嫁后,她的院子还会定期打扫,一应事物摆放都没变化。”
说完就叫身边的丫鬟带着大姑娘和姑爷去她们的院子。
周离出言道:“既然还是三秋院,我们自己过去。”
柳氏立刻笑着道:“也好,那你们好好歇歇,晚点再过来吃饭,给你们接风。”
周离带着贺朝朝三秋院走去。
到了三秋院,果真收拾的妥妥当当。
贺朝抬眼一扫,心中又是一疼。
三秋院里,除了一棵老树,简直称得上空旷,那棵老树也不见得是什么名品。
贺朝心情沉重的随着周离进了堂屋,堂屋上方挂着牌匾,写着陶然居。
然而,堂屋中比起其他勋贵之家,也可撑得上简陋了。
堂屋临窗那里放着一张桌案,普通木料,桌案后面同样是一把普通木料的圈椅,后面是一面博古架,但上面摆放的东西寥寥无几,屋中也无其他摆件装饰点缀,整间屋子如被洗劫过一般,不同于洗劫的是,里面算得上是干净整齐。
周离和彩金进来后,没有任何反应,稀疏平常的收拾整理。
贺朝又去了内室,内室也看不出是个女儿家的闺房,空旷的几乎和堂屋中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内室多了一张暖榻,暖榻旁侧置一张高几,上面孤零零的放着一只白玉花瓶。
贺朝想,看来周离在侯府的一年里,不仅足不出户,连闺房都少出了。
三秋院中周离生活过的痕迹太少,贺朝转了一圈就都收入眼中,但贺朝转了一圈后并没停下,又转了几圈,似是想把这里看个通透。
周离此时已经歪在了暖榻上,目光随着贺朝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甚理解,直到贺朝还要再转一圈时,被周离叫住了:“你拉磨呢?”
贺朝听到周离的声音,放弃了继续寻找周离生活痕迹的打算,几个大步走到了暖榻旁,坐了下来,神色深深的望着周离。
周离只觉得眉心一跳,贺朝眼中又有了周离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