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徐枫杨身上,道:“你说他要完成任务?什么任务?”
谢边嘴角撩起一个不太有温度的笑,“谁知道呢?他好像有很多很多任务,忙的不得了。”
他直觉这个任务是一段一段的,好像有谁在发布一样。他是否康复,是否感到快乐,是否青云直上,都是每一段任务的目标,每完成一个小目标,徐枫杨就会进入下一个任务阶段。
每一个小目标完成与否取决于谢边是否给了徐枫杨回应,一旦谢边给了回应,他就会因任务完成而立刻离开。至于他走了以后谢边会如何,他并不在意。
或者说,徐枫杨觉得完成的每一个任务都是对谢边的好,他天然占据道德高地,谢边就应该全盘接受。就像谢边被迫接受他的从天而降一样,在未来的某一个点,再被迫接受他的必然消失。
谢边垂下视线,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的好,哪有莫名其妙的接受。徐枫杨决定不请自来,谢边做主他能否离开,这才是公平的。
埃尔伯特看着谢边,不再说话。
谢边是他最后一任也是最出色的学生,他天赋太高,出身又太好,纵然战火纷飞的日常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谢边也一样享受这种快感,但埃尔伯特冷眼旁观,好像没什么能让他感到特别骄傲和快乐的东西。
因为鲜有人或者事让他失控或者想要占有,所以他总能做到不偏不倚,绝对公平。不在意自己“得到”,便是一直在“付出”,所以他在军中威信很高,这是多少战绩都难以带来的号召力。
谢边这样的人,生来拥有太多,快乐的阈值会非常高。一旦他真的拥有了这种“快乐”,那他绝不会放手。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任务,一个以你的快乐为标准的任务,那徐枫杨注定失败,对吗?你并不打算让他离开。”埃尔伯特道:“那么,你现在是在享受他的注定失败,还是享受他只注视着你?”
这个尖锐的问题让谢边怔了一下,显然并未想过。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徐枫杨本就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所以,谢边不准备回答这个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只是起身准备告辞道:“您不用担心他给我造成什么风险。老实说,我倒是害怕他为了我,会伤害他自己。”
眉毛都花白的老将军一时间有些哑然,他意识到谢边对徐枫杨有着某种让人心惊的胜券在握,而这种绝对的掌控欲望鲜少在谢边身上显露出来。
谢边不但游刃有余地掌控徐枫杨的情绪,甚至从中得到了快感。徐枫杨的救命之恩,并未让谢边有了多少感激,反而是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由于提到那个堪称禁忌的人物,埃尔伯特对徐枫杨的好感陡然上升。无论如何这是个大活人,他不用再次担心谢边是不是精神分裂,在臆想中执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老实说,我之前以为你对他有点想法。”因谢边扭曲的回答,埃尔伯特破天荒觉得有点失望,“我看他对你也格外不同,不像是寻常上下级关系。”
“是有点想法,不过他的想法似乎比我更多。”谢边又恢复他惯常的冷漠道:“您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我这个人才来基地的吗?”
埃尔伯特疑惑道:“难道不是?”
谢边冷笑道:“他从来的那天起,就在计算离开的时间。”
徐枫杨对他很好,但谢边总有一种违和感,徐枫杨对他的好,来得毫无铺垫轰轰烈烈,也许也能走的毫不犹豫。
在毫无记忆的前提下,徐枫杨对赫里的好感也像是空穴来风,相较之下,徐枫杨对孟齐才是正常的相处——从陌生到认识再到熟悉,他和赫里都像是“无缘无故的爱”。
如果徐枫杨记得和赫里的过去,那他喜欢赫里很正常。偏偏他没有记忆,但喜欢得真情实感,更别提完全没有交集的谢边了。
谢边微微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每次想起徐枫杨,总能勾起他的一丝烦躁。徐枫杨就像一团火,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偏偏还总是无知无觉地撩起火星到别人身上,让别人跟着一起失控。
埃尔伯特对小辈们的情感问题无从下手,只道:“如果他坚持要去当卧底,你会阻止吗?”
谢边感觉熟悉的火气又被撩拨起来,他压着脾气道:“为什么要阻止?他愿意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
埃尔伯特又沉默下来,谢边明显被徐枫杨影响到了。他也见过几次两个人的相处,谁都说冷峻无情的谢边上校非常宠爱徐枫杨中尉,肉眼可见确实如此,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合理。
现在看来,谢边像是下套的猎人,温柔引导着猎物自觉走进自己的圈套。
但猎人是否知道,自己走过了设定的安全距离呢?
离开埃尔伯特的办公室,谢边就到了徐枫杨的房间,毫不出乎他的意料,二人组也在。
徐枫杨喜欢赫里,看他的眼神总是像看儿子一样,迷之亲切。
赫里还特别配合,他看徐枫杨的眼神,也总带着“求表扬”的憨傻。
孟齐是倒贴的,不值钱。
忙了很久的谢边吃饱喝足,在徐枫杨这儿充了会儿电,就回房间休息去了,赫里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