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我是不太想这么称呼他们的,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代替,你就这么听听,听过就忘了。”
谢边却道:“可以不说的。”他有预感,徐枫杨的家庭并不美好。
徐枫杨摇摇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讲给别人听呢,怕人家同情我,但你不会。”
谢边幽深的眼睛露出些许温柔,道:“嗯,不会。”
徐枫杨的童年,放在哪个世界、哪个家庭里都是一部惨剧。
高知家庭诞生的小孩,从小被压迫着争第一,挨打是家常便饭。徐枫杨从小就懂得,学历高并不代表道德高,更不代表精神正常。
如果他聪明过人,符合他们心目中完美小孩,可能日子还会好过一点。但绝望的是徐枫杨并不是天才,即使拼命学习,一天只睡几个小时,他也就堪堪保持班级前三,年级前十,甚至二十,第一的时候很少很少。
每次没考好,回家就是一顿毒打。可笑的是,这个“好”还是“不好”全看他们心情,换句话说,他们想打就打了,老师家访也没用。报警之后倒是不打了,改为跪在卫生间堵住嘴泼凉水。
不过这么惨的经历,徐枫杨也没有完全如实说出来,挑挑拣拣,只道从小挨打,父母失职,徐枫杨一直怀疑他们是没确诊的狂犬病患者。
直到他大学毕业之后参加工作远离家乡,有能力和有毒的父母断绝关系了,徐枫杨才算真正解脱。
筛选后透露的过去,有心人依然看得出痛苦的底色,就像鸡毛掸、晾衣架、扫把、锅铲留在他身上的伤疤,开水、垃圾一切能扔到、砸到他身上的重量和温度,刻骨铭心。
徐枫杨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低声道:“我应该没哭吧?”
谢边从他苍白的脸上扫过,轻轻道:“没有。”
在整个星际,如他们谢家这么和睦的家庭环境,算是少见。他不了解徐家,但豪门龃龉也没少听——他的两位姐姐非常八卦,对星际有名有姓人家的八卦如数家珍,还经常强迫他听。
徐枫杨对具体遭遇说的有些含混,但挨打、被辱骂倒是说得很清楚。
能十几年如此对待自家的孩子,尽管还未见过徐家的人,谢边已经给他们打上了“神经病”的标签。
谢边琢磨着回头找他的两位姐姐问问,徐家究竟是什么情况。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为徐枫杨出出气也不是不行。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都麻木了。”徐枫杨松了口气,语气轻快道,“我这个年纪,再念念不忘原生家庭就说不过去了。”
有时候徐枫杨做梦,都会梦到自己被打死在很多年前,梦里都能开心地笑醒。
谢边却想,怎么会麻木,只是痛入骨髓,不敢回忆罢了。
从小来自父母的暴力和侮辱,这样巨大的痛苦要怎样才能和自己和解,谢边找不到答案。他有些明白徐枫杨偶尔看他的眼神,为何总是带着一丝哀愁。又为何好像不计回报地帮助他,比任何人都期盼他康复。
“有段时间我过得不太好,想找点精神寄托,就把你当成救命稻草。”
徐枫杨曾经这样对他解释过帮助他的理由,而谢边在这一刻才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到底要有多绝望,才把另一个人当作曾经跌落的自己,不顾一切托住他,带他逃离深渊?
谢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道:“吃过很多苦吗?”
徐枫杨想了想,乐了,“这要怎么算呢,大概就是......乐要从苦里挑,也没什么,都过去了。”
谢边想,在他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徐枫杨是真正温柔的,这是一个连对命运都不去苛责的人。
无论是冒着风险来帮他做手术,还是察觉到他的日子不好过,就把自己的痛苦当成他的解药,哪个傻瓜会做这样的事。
谢边扪心自问,他不做这么亏本的生意。给他的总裁爹和姐姐知道,也要骂一句笨蛋。
“你是在安慰我吗?”谢边微微侧过头问他,“这样你会更难过吗?”
徐枫杨笑道:“还好吧......这些事我也没跟别人说过,要是说出去,不是被猎奇的人当作笑料,就是给普通人增加心理负担,你愿意听,我还觉得对不住呢。”
至于更难过,那是没有的。即使是身边还算亲近的人,徐枫杨也从不透露半分,怕打扰到人家的幸福美满。
谢边摩挲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条疤痕,道:“需要我给你报仇吗?”
徐枫杨摇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谢边不置可否,他比较记仇,在意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让它轻易过去。
“徐......徐哥?”
谢边看了过去,是一人一个烤地瓜的赫里和孟齐。
赫里开心地跑了过来,站到徐枫杨面前,徐枫杨才发现他,惊讶道:“赫里,你怎么在这儿?”
孟齐倒是不意外,“你俩也回来了?来过节?”
徐枫杨疑惑,“什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