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笑容,继续说:“到达现场后,我第一时间就想联系您,但是玛伊点名道姓,要和我谈判。”
“我只能先控制住嫌疑人,没想到她在谈判的途中,掏枪要杀我。情急之下,我的警卫只能开枪击毙嫌疑人。”
“……”
审判官仍没有作声。
杜鲁惴惴不安,“审判官,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此类失误发生。”
“…失误?”
陆政庭复述了一遍,咬字重。说完后,扯了下嘴角,没有再评价杜鲁这番说辞,而是继续说:“执法记录仪呢?”
杜鲁连连点头,“执法记录仪在的。”
他扭头,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一群人,面子里子都难看,仍做出咄咄逼人的领袖姿态,声色俱厉问:“执法记录仪呢?!”
人群之中,一位警员慢半拍回神,手忙脚乱地取下左襟前的执法记录仪,看了看审判官,又看了看杜鲁,将执法记录仪递了过去。
杜鲁劈手夺过,恭恭敬敬递给陆政庭,“审判官,您看。”
陆政庭接过,看也没看,递给了身后的喻青。
喻青将执法记录仪抛向空中,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摊开掌心,迅速在空气里一抓,将执法记录仪牢牢握在手中,朝众人粲然一笑。
陆政庭看着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除了法医和领袖,其他人不需要留在这里。”
对面一群人连忙点头,但却又没有动作,小心翼翼看着他。
僵持几秒,还是喻青看不下去,将执法记录仪塞进口袋,抬手勾住审判官的肩膀,将他带往自己,半搂半推,带着人往墙边挪了两步。
对面的人投以感激的视线。
默不作声、却又默契地分成两列纵队,战战兢兢地从审判官与领袖中间的空隙走过。
走廊顿时一空。
陆政庭率先走进停尸间。
停尸间里暂时只摆放了两具尸体。
一具是矿场负责人,一具是玛伊。
玛伊的尸体从头到脚盖上了白布,看不见模样。
法医已经做过尸检,站在尸体旁,手上拿着尸检记录本,平静陈述:“死者玛伊,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前,死亡原因是脑部的枪伤。”
杜鲁极有自知之明,并未与两人一同靠近尸体,而是选择站在门口。
陆政庭接过尸检报告,看了眼候在一旁的杜鲁,“去安排一间休息室。”
这话正中杜鲁下怀,他忙不迭点头,迫不及待离开停尸间。“好,我这就去办。”
喻青心情复杂地盯着蒙面的尸体,静立了好半晌,直到垂在身侧的指尖发麻,才有动作。
他伸出手,指尖碰到殓布,捏住布料一角,动作缓慢揭开。
殓布渐渐下滑,尸体僵硬地躺在头发凌乱漆黑,苍白的额头上有一处枪洞,伤口边缘被撕裂,周边仍残留着一圈焦黑,锈红的血液往外渗,弥漫着一股腥锈味。是法医所说的死亡原因。
再往下,露出了玛伊的脸,不过几日未见,她的脸已经消瘦得不堪,眼眶深深凹陷进去,脸颊干瘪,嘴唇尽失血色。
喻青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稳,他止住继续往下掀的动作,将殓布重新盖回头顶。
绕过其他人,走向角落里的水池,扭开水龙头洗手。
喻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腿走回陆政庭身旁。
陆政庭偏头看了过去,缓声问:“还好吗?”
喻青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故作轻松地开口:“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
陆政庭抿起唇,定定地看着他,锐利的视线仿佛要透过他的皮肤,看清躯壳里的灵魂。
最后他将尸检报告递还给法医,对喻青说:“走吧,去休息。”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临近午夜。
回到行政公署,没有看见杜鲁。
走廊处等候的小职员和他们解释:“领袖有事先回家了,休息室已经为两位备好了,请跟我来。”
说备一间,真只安排了一间。
目送小职员离开。
倚在门框上的喻青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审判官,怎么办?”
陆政庭瞥了他一眼,拽着一脸戏谑的人进去,无奈道:“我睡沙发。”
休息室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喻青洗漱完,躺回床上,四肢大咧咧摊开,偏着脑袋看向不远处捣鼓沙发的人。
忽然说:“睡床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