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挑眉一笑,“…晚安。”
喻青回到自己的房间,三两下解决完晚饭。他关掉房间里的灯,轻手轻脚拉开洗漱间的窗户。
附近有警卫在巡逻,道路旁建造的探照灯循环晃动。喻青在窗前站了好半晌,摸清了巡查的时间。
他拉开窗,踩准时间差,单手撑在窗台上,动作迅速翻了出去。在警卫发现之前,闪身藏在树后。
离开这片区域,巡查力度减弱。
喻青看了眼时间,加快速度赶往目的地。
夜里霍赫星的气温骤降,黑夜中宛若出现一张深渊巨口,呼啸的夜风像极了深渊怪物的咆哮声,青年额前的碎发肆意扬起,线条分明的侧脸似乎蕴藏着锋利寒意。
教堂里,修女跪在殿前,闭着眼,双手合十,攥紧十字架,正带领孩子们向神真诚祷告。
“请庇佑我们。”
“请庇佑我们——”
孩童的声音清脆响亮,跟着修女一声一声念,请求神的庇佑。
修女合上膝上的书,站起身,“都起来吧。”
“我腿都跪麻啦!”
“我比你先站起来!”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和身旁的伙伴说笑。
修女也被这些纯粹的笑容感染,露出柔和的笑意,“好了,夜深了,今天的祈祷到此为止,大家回去休息吧。”
“好!”
“姐姐晚安哦。”
孩子们七嘴八舌应,结伴离开主殿。
安静片刻。
修女转过身,面朝殿内巨大的天神像。她仰起头,凝视着雕塑的眼睛,只从神的眼中看到一片空荡。她深吸了口气,抱紧怀里的经书。
雕塑后响起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青年缓缓从雕塑身后走出,嘴角牵起一抹笑,“好久不见,玛伊。”
修女轻笑了声,像是料定了今夜会有人登门拜访,语气中也不见错愕与茫然。声音平静温和,“我以为来的人会是审判官,没想到竟然是你,喻青。”
她垂下眸,黑长的睫翼压住半边眸子,眼底露出一丝释然。
喻青抬腿,绕过她,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双手往后搭在椅背上,身姿舒展,继而悠然开口,声音散漫,“我,或者审判官,两个人来没有任何区别。玛伊小姐,近况如何?”
两人在几年前相识,上回喻青的霍赫星居民证就是托玛伊弄到的。
“如你所见。”玛伊坐在喻青的身侧,直入话题:“想知道些什么?”
喻青抄起另一把椅子上的经书,翻开封面后,出声问:“矿场和杜鲁有什么关系?”
全星系的人类公民应该都听说过审判官的威名,所有人下意识将审判官与权政阶层关联。
小孩的想法更是单纯,认为审判官是坏人,其实是分不清权力游戏中的不同派别,将所有长官规划到一派。
用孩子般通俗易懂的话来描述。
就是坏蛋。
坏蛋自然在霍赫星的长官之中。
他只是想确认,杜鲁在这场灾难之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还是玩忽职守,促使这场灾难迅速毁灭霍赫星。
“抱歉,我并不清楚。”玛伊说,“但是矿场的负责人并不是领袖这边的,而是由领袖的竞争对手一手提拔上来的。”
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喻青掩下眸,陷入沉思。
霍赫星领袖的选拔采用民主投票的方式,虽说是由居民来投票,但本质上决定权仍被贵族掌握。
杜鲁参选那年,恰巧碰上星盟整改权政世袭,他阴差阳错上台执政。
这条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私自采矿违背星际条律,但星盟并未收到举报信息。这说明权势争纷的双方都知情且默许。
到底是怎样的利益,才能促使针锋相对的双方握手言和。
“矿场的负责人现在被关押在霍赫星行政总署的监狱里。”玛伊忽然出声,将喻青从思绪中拉回。“这对你们或许有帮助。”
喻青粲然一笑,将书归回原位,向她道谢。
他起身,离开教堂。
喻青按照原路返回,回到住所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给司厌打电话。
电话乍一接通,就传来那头的玩笑声。“我以为你考上编就忘记哥们了,怎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喻青把今天在第三隔离点的事和他复述了一遍,重点落在陆政庭对病毒‘免疫’上。
司厌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其实上回进行熔炼反应的时候,我已经确定矿晶不携带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