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先走了。”
——要知道,就连当年那几个S级异种围攻时,都没能让靳迟狼狈后退一步。
但爷爷奶奶们走过这么多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靳迟的外强中干,纷纷站起来,拄着拐扶着腰将他们二人围在一起,“难得来一趟,再陪奶奶聊聊呗。”
“或者,将小溪留下来也行啊。”
“小靳别着急啊。”
“小靳,可不能再欺负媳妇了哦。”
“小靳,小靳哎——”
小靳,小靳想死。
叶溪闻搁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盯着靳迟万念俱灰般的目光,主动站出来,熟练地打圆场。
“刚回来嘛,等下还要去找关先生呢。”
“没有啦,真的不骗您!”
“好哦,改天一定来!”
叶溪闻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带着自闭的靳迟突出重围,还站在养老院门口,心情很好地冲着爷爷奶奶们挥手告别。
一直到离开那条街,靳迟才活过来一点,思索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看向叶溪闻,道:“刚才他们说的——”
“我懂,误会而已。”
叶溪闻早就习惯了,驾轻就熟道:“毕竟末世又不能出去玩,他们精力也跟不上,只能凑凑小辈的热闹了。”
靳迟原本还怦怦乱跳、生怕叶溪闻误会的心立刻死了。
他沉默片刻,低头看着叶溪闻拉着自己的手,“你在临城基地时,也跟,”顿了顿,那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来,“也被这么误会过吗?”
“嗯?当然没有。”
靳迟脚步一停,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因为纪宏跟他本就关系亲密,所以称不上是“误会”,还是因为两人看上去实在太不般配?
前者让他嫉恨,后者又让他忍不住窃喜。
他抬眼望向身前人,目光中带着几分焦灼。
然后,得到了一个完全没想过的答案:
“临城……没有养老院。”
靳迟:“……”
小靳又有点想死。
-
第二天一早,两人鸽了许久的约终于提上日程。
这次,靳迟吸取教训,复盘了昨日的狼狈,又复习了一遍挖墙脚守则,提前将可疑人员全都疏散——不过练习场这地方,本来也就没几个人去。
末世已经走到第三年,绝大多数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需要战斗的,也都习惯了在实战生死的边缘游走,练习场对他们来讲太过软弱。
但叶溪闻一无所觉,跟着靳迟去了练习场。
说是练习场,其实是叶溪闻在末世前极熟悉的地方——操场。
是明城大学的操场,红绿配色,极为经典,只是那些足球网、篮球框全都被撤下去,随意地堆在一旁,早就落了一层厚灰。
就像记忆里曾经的黄金年代。
取而代之的,则是立在操场对面的一排人型靶子,大多都破破烂烂,要么是被拦腰截断,要么是被一枪爆头,其上甚至还沾了暗色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但再往前一些,距他们约有十米的地方,赫然竖起了一个全新的、稻草做成的人型靶子。
熟悉但又陌生的环境让叶溪闻有些不安,身体本能地绷紧,紧紧盯着前方的人型靶子。
腰间忽然一轻。
他茫然地转头,见靳迟抽过枪,上膛,瞄准,整个人都紧绷得像出鞘利剑,寒芒乍现。
随后,扣动扳机——
“砰!”
子弹掠过的速度极快,在空中凝成细细一线,正中靶心,顿时在人型靶子心口处烧开一片红。
靳迟放下枪,察觉到身旁人的注视,正准备矜持地将枪还回去,却忽地低下头。
地上灰色的影子里,不知何时已从背后冒出了两个极细的触手尖尖,似乎很是愉悦般,轻轻晃了一下。
靳迟:“……”
他面无表情地踩了一脚,没理会那响在耳边的尖叫,直接将枪塞回了叶溪闻手里。
叶溪闻:“……?”
什么东西在叫?
他疑惑地看了一圈儿,但放耳听去不过周身风声,触目所及也只有冷着脸的靳迟一人。
他便只当自己听错了。
靳迟浑然不知自己的底裤都差点被扒掉——毕竟过去从未有人听到过这畸形物发出的声音,他也早习惯了在这东西刚冒出头时就早早砍断。
“这是弹匣,里面还有六发子弹。”
他伸手,指尖点在握把上,顺着那黑色冰冷的轮廓抚上去,“这里是击锤,往上是枪套。”
“先拉开。”
靳迟的声音很沉。
正如他这个人般,靳迟的教学风格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多余的安抚与解释,唯有简短的命令与步骤。
叶溪闻听得专注,依言拉开枪套。
很轻的“锵”一声,枪套拉开,击锤卡住阻铁。
“瞄准。”
“要稳。”
眼前的世界似乎都缩成了极小的一点,目光穿过准星,遥遥凝在了那人型靶子上,随后又聚集,到最后,目光中只剩下了那一点猩红。
是靳迟之前那一枪留下来的痕迹。
耳边世界潮水般退去,叶溪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扣动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