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清神情,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明早起来,我教你。”
说完,他转身朝右侧走过去。
叶溪闻应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隔壁住着的,原来是靳迟。
“还有,”在离开院子的前一秒,靳迟转头,语气尽可能地平静道:“想去探望伤员,也可以。”
“不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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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叶溪闻刚睁开眼,便听外面一阵喧哗声。
“不行啊老大,是关先生让我来的,我要是不进去,他肯定宰了我!”
是俞宜年的声音。
紧随着的,则是靳迟阴恻恻的声音:“你要是敢进去,我现在就宰了你。”
听起来,好像就在自家门口。
叶溪闻清醒了,连忙收拾一下走出去。
俞宜年正愁眉苦脸,一抬头看见叶溪闻,登时眼前一亮,“这儿这儿!白……咳,叶溪闻!”
他拼尽全力才将那句“白月光”给咽下去,顶着老大杀人般的目光,过来拉住叶溪闻的手,两眼泪汪汪说:“有几个人伤势恶化了,消炎药没用,关先生让我速速来请你!”
叶溪闻蹙起眉头,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临城,本能地按照既定的程序走下去,一边跟着俞宜年往外走,一边焦灼地问:“是被异种伤到了吗?有感染趋势吗?目前还清醒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给俞宜年都问傻了,支支吾吾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总之就是挺严重的。”
也是在这时,叶溪闻才注意到正站在门外沉着脸当门神的靳迟,顿时脚步一停。
他想起来了,他们昨晚的约定。
也就意味着,靳迟现在是特意抽出时间,一大早就来教他用枪。
但伤员那边的情况也让他放心不下。
如果没听到没看到还好,现在俞宜年都找到了自己面前……
他一时犹豫。
眼角余光中,能看到那双作战靴抬起,然后停在自己面前。
靳迟在看自己。
叶溪闻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不想去?”
叶溪闻抿了下唇,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迟疑已然消失。
他有些歉然地冲靳迟笑了笑,“抱歉,明明昨天跟你约好了……平白耽误了你一上午的时间安排。”
但他还是道:“我要去看看。”
说完,叶溪闻都没敢看靳迟的反应。
毕竟,在最开始,靳迟并不愿意他去探望伤员。
他跟在俞宜年身旁,急匆匆要跨出院子,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跟你们一起去。”
……
离“医院”还有约三十米时,叶溪闻便嗅到了血的气息,夹杂着的还有腐烂的腥臭。
俞宜年道:“明城毕竟被异种占领了那么久,医院又是人员密集地,末世初期就被灭了个差不多……加上我们建立得晚,基地内几乎没有医生。”
叶溪闻懂了,他掀开帘子跨进去。
与想象中不同,医院内一片死气沉沉,两旁伤员连头都不抬,蜷在床上,只痛苦而沉重地喘息。
再往深处走,便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戴了副银框眼镜,看上去文弱而儒雅,比起在末世求生三年,甚至还一力规划起明城基地建设的话事人,他更像是站在大学讲台上授课的教师。
这应该便是关默了吧?
他猜想着。
与此同时,关默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微笑着望向叶溪闻,又毫不意外地在叶溪闻身后不远处,看到了紧随而来的靳迟。
“叶小少爷,久闻大名。”
这熟悉的称呼让叶溪闻心中一动,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单刀直入问:“最严重的伤员在哪里?”
关默摇了下头,转身推开身后的门,声音温润道:“就在这里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叶溪闻看到了伤员。
更准确来说,是一个已经被异种污染、浑身发青、肢体末端肿起大包、被折磨得不成型了的……人。
他,或者她,看上去痛苦极了,声音嘶哑地喊叫着,内容听不清,也或许自己都不知在喊什么。
床边延伸出的铁链牢牢控制住四肢,让他无法伤人,也无法自尽,只能痛苦地挣扎着,抵抗着。
关默仍是温和地笑,“可以吗?”
叶溪闻闭了下眼,声音有些艰涩。
“我可以试试。”
在临城,被感染了的异能者往往会被同伴直接抛弃,也因此,叶溪闻从未见过伤成这样的异能者。
他走进去。
靳迟正要举步跟上,关默已然掩上门,“您可不能进去。”
靳迟眉眼一沉,右手按住刀柄。
“里面这位,异种化的进度基本走完了一半。”
关默仍慢悠悠地笑,“您要是被影响到,发了狂,整个明城没人能拦住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