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走了。”
这下子,不带是不行了。
意识到这件事,靳迟眉眼怔忪片刻,无意识地,手掌都跟着放松了点。
“……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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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深处,周遭便越黑。
制药厂极大,内里又放置着各种机器,被异种祸害了一通,各种引线都暴露出来,在地上缠做一团。
叶溪闻看不大清,但他知道紧紧跟着靳迟,也知道脚下要小心。
像个小动物似的,小心翼翼打量着脚底下,然后试探着抬脚碰碰,这才放心地走过去。
靳迟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又停下来,脸上有几分挣扎之色——虽然叶溪闻什么都看不清就是了。
自顾自斗争了两分钟,靳迟落败,放弃般朝叶溪闻伸出手。
叶溪闻愣了下,最开始还有点没明白靳迟的意思,过了一两秒,才试探着也伸出手,最开始只有指尖轻轻搭上去。
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传递过来,靳迟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脸。
然后,便感觉到那只手往上挤了些,最后也捏住他指尖。
“谢谢。”
叶溪闻声音也轻轻的,仰起脸朝靳迟笑了下。
靳迟默不作声。
只是指尖无意识收紧了一点,又在叶溪闻发觉到之前猛然意识到,然后放松。
目光四处转了转,靳迟忽略掉左手掌心里奇怪的触觉,停下来,用刀尖轻轻点了下地面。
制药厂通体用合金建成,连地面都不例外,敲击时会有沉闷的声响传出。
叶溪闻听出来了。
这底下,是空的。
“在这里了。”
靳迟正欲直接挑开洞穴入口,却忽地想到身旁人只怕不常见到这些,有心解释,却奈何实在没什么经验,想了片刻,干巴巴憋出来一句:
“异种习性跟变异前差别不大。”
一片黑暗,叶溪闻看不到靳迟的表情,眨眨眼问:“所以,我们要钻老鼠洞了?”
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但……
靳迟转头,一双黑沉的瞳子仗着黑暗的遮掩,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叶溪闻,从干干净净的脸庞到没沾染任何尘埃的袖口。
他忽然又有点心烦了。
靳迟没去细想,反正三推四阻,最终还是将人带到这儿来了,自然也没有再将人扔下的道理。
刀尖一折,深深没入合金地砖,使巧劲一挑,那地砖便无声息翻出去,露出其下深长的隧道来。
甫一进去,便有一阵恶臭的腥风吹过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也像是中年男人呼噜完饭以后打出的嗝。
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叶溪闻哪里闻过这种味道,一时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但一只手给靳迟牵着,另一只手还握着枪,叶溪闻只能悄悄屏住呼吸。
身侧,靳迟转头望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近些。
有湿冷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像是深海,强势又霸道地挤走其他臭味,让叶溪闻饱受折磨的鼻子好受了一点。
但大脑都被方才的臭味熏得发晕,他没细想这味道的来源,只是默不作声地,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靳迟的掌心。
对方似是没有发觉,也正常,毕竟是在异种的巢穴,自该谨慎。
只是……好低的体温。
这也是实验的后遗症吗?
他在心中思索着,正准备再放点异能出来,却猝不及防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是咀嚼的声音。
他脚步猝然一顿,抬起眼,越过靳迟。
只见洞穴深处趴伏着一只巨大的变异鼠,似乎是被伤到了,正闭着眼休憩,而它身侧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什么东西。
几只小变异鼠目露凶光,正趴在那团血肉上,细长而锋利的鼠牙咬下还颤动的肌肉,恶狠狠吞下去。
那团血肉已经没了声息,只有被啃出森森白骨的四肢,能表明他的身份。
而不远处随处丢在一起的血红东西是什么,更不用说了。
变异鼠在此盘踞,还不知伤了多少人类。
……这就是,末世。
叶溪闻只觉得手脚发冷。
他在白塔待了三年,治疗过无数异能者,自以为从未远离过末世。
掌心忽地一松,叶溪闻怔怔抬眼。
靳迟的脸色仍旧是冷冷淡淡的,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仿佛习以为常,就像是做日常任务那般,提起刀,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