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重塑、重启。

怀音大概明白这三个词分别对应什么了。

只是从目前来说，线索推进还原的部分暂时还看不出，这三大实验流程和希顿那边那个刘一百之间的关联。

齐娅案将私研所的重启解离剂带入了怀音的视野，重启解离剂能使基因链最大程度地游离，方便后续重组，这就是解离实验；

金属鳞片这种绝不可能为人的肉身躯体生长出来的生理构造却成功地在蜥蜴身上实现，且被命名为re-shape，这应该就是重塑实验；

而根据刚刚观察日记中利亚博士书写的内容来看，伽马区私研所撤离的时候，重启试验正在进行中，那么蜥蜴从无氧环境中醒来，需氧的蜥蜴属亚人却能够适应无氧环境……也许是厌氧菌基因改造？……不论如何，这很可能就是所谓的重启试验了。

而且，私研所的官方名称就叫“re-start（重启）科技公司”。

是巧合吗？

一个司空见惯的品牌名，广告越是铺天盖地、认知度越高，就容易令人陷入认知盲点，怀音之前从没考虑过私研所这个“重启”公司名，也许有什么特殊含义。

“蜥……安德烈，我没事了，不用拍了。”

但蜥蜴似乎对他自己的名字仍然不太敏感，怀音只好抬手制止了蜥蜴的动作。

回去后，一定要在沃列塔生物系统里查一下蜥蜴的身份和家庭关系，也许他的家人还在……不对，刚刚似乎有条线索，说蜥蜴是非自然出生的。

什么叫非自然出生？

算了，疑点很多，打包回去再琢磨吧。

怀音抬头最后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线索后正打算走出4号实验室时，他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耳尖一动。

“……嘘，有人来了！”

在上面。

怀音示意蜥蜴噤声，随后放轻了脚步，往利亚博士的休息室走去。

……

珊瑚虫属亚人由于珊瑚虫的特性，故而对于水源和空气质量变化非常敏感，基因编程融合之后，在人类身上的表现主要体现为嗅觉和味觉的特异性功能加强。

所以，除了地下潮湿的气息、灰尘混杂着靠近酒窖气压门外的陈腐酒香，还有散不去的海洋清新气息被困在这间阴暗的地下休息室中，萦绕在莫斯的鼻腔内。

莫斯已经长大了，长大到早就忘记了3岁时记住的、父亲的味道，但他此刻却像被放进父亲制作的珊瑚丛中倍感安心的萨沙一样，难得有种找回归属感的莫名安心感。

对于这种生物本能，莫斯有些不屑，又觉得有点悲哀。

莫斯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该想这些，他在这间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什么特殊线索，这里似乎就只是他的休息室，并没有什么和礼赞或私研所相关的研究材料。

休息室内和蜥蜴描述的一样，灰暗的地面，朴素的陈设，孤独的衣架，外套之前被蜥蜴穿走了，只剩下一件白大褂，胸卡已经被蜥蜴拿走，莫斯鬼使神差地把那件仅剩的白大褂拿了下来，拎在身前比划着。

“莫斯！有人来了！”

经过休息室的怀音用气音叫了声莫斯，准备走近酒窖侧的气压门再把“常开”模式关上，他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没有分给莫斯眼神。

也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蜥蜴的动静。

莫斯站在阴暗的休息室内，背对着蜥蜴，后脑勺处银色的发尾被利落地剃去，挺拔的腰背和有力而不夸张的手臂肌肉，让蜥蜴清楚地知道这是莫斯，不是塞斯利安。

那个人的肤色比莫斯更白，眼神疲惫，唯有提到实验时才会有鲜活的情绪，他和莫斯完全不一样。

但拎着白大褂、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那张如出一辙的脸，还是让蜥蜴直接愣在了原地，眼神中流露出震惊和别的什么情绪。

莫斯说他不愿意和自己谈感情、聊喜欢，是因为自己不懂爱、不懂恨，甚至都没有自我的概念。

可蜥蜴的“自我”从一开始就是靠“别人”才获得的，因为反抗的、伤人的实验品会吓到实验人员，然后实验人员就会躲他们远远的，只在送饭和实验时靠近，但蜥蜴不想被别人讨厌，在“自我”的感受和别人的亲近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选择了那个人，没有那个人的话……

玻璃缸里，真的很孤独。

所以等莫斯把那件白大褂挂回衣架，看回蜥蜴的眼神复杂而冷淡，蜥蜴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无从解释而手足无措地感到慌乱与委屈。

不会恨，这个好像真的学不会。

“酒窖里有一扇门，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师傅们看一下能不能开锁，我们今晚有一场拍卖会……”

“不行，你这个锁没卡开不了啊。”

“那说明里面肯定还有东西啊！拍卖会的话我们土地管理局也有提成的，您帮个忙，反正我们跟警署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土地管理局？

怀音把耳朵贴在门上，他还没关门，气压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而外面的交谈声已经隔着酒窖的门勉强可闻，听着这段交谈，似乎并不是私研所相关的人。

既然是土地管理局，又提到了拍卖会……

怀音皱了皱眉，也不是不能放进来看看情况。

他想了想，拍了拍身上的灰，立刻回头找到莫斯。

“你俩别大眼瞪小眼了！来的是土地管理局的，政府的人，我知道咋对付，快快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