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唯反复默念着吃醋二字,目光渐渐沉下来,轻悠悠的,像雪花飘零一样沾在姜饮名慌乱颤动的睫毛上。
他忽然笑了一声。
“吃醋,怎么可能。”
看姜饮名还侧对着他,他拉上人往电梯外走,“收拾东西,发什么呆。”
姜饮名侧望着他的脸。
“没有吗?”
“不可能有。”谢唯笃定道。
还没到退房的点儿,姜饮名将自己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交了房卡,然后才跟着谢唯一起上楼。
谢唯的房间在顶层,视野极好。
进屋之后,谢唯将手上的行李箱拉到侧卧,对身边的姜饮名道:“今晚你睡这里,可以吗?”
“可以。”
说是侧卧,跟楼下他住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大了。
谢唯自己找了凳子坐,看着姜饮名收拾。他手搁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背。眼帘微垂,瞧着似睡非睡。
昨晚几乎没睡好,这会儿停下来,困意就来了。
不过看着弯腰折衣服的人,他闭了闭眼睛,将困意挥退。又起身出去,拿了温度计过来。
等人收拾完了,谢唯坐在凳子上,捏着体温计晃了晃:“量一量体温。”
姜饮名微微喘了口气,看他唤小狗一样唤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
“不量。已经好了。”
谢唯捏着体温计一转,五指抓握,撑着椅背起身。
“那我给你放这儿。”
“好。”姜饮名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快去睡觉吧。”
这次的事确实也要感谢他,姜饮名筹划着回去给他做顿大餐,聊表谢意。
谢唯点头,关上门出去。
在医院待了一晚上,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谢唯先洗了个澡,然后才上床补觉。
一墙之隔,姜饮名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把电脑拿出来又开始处理学校的事。
忙到累了,又滑进被子里,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一天一晃而过。
第二天一早,谢唯叫了客房早餐。跟姜饮名一起吃过之后,两人才不慌不忙地去机场。
助理订的位置是商务舱,提前上了飞机之后,姜饮名跟谢唯挨着。
谢唯自上来之后就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儿,姜饮名闭目坐着,看着像是睡着了。
飞机起飞,谢唯关了电脑,目光落在姜饮名身上。
昨天休息了一天,早上看的时候气色已经好些了。但这会儿脸色却白,眼睫乱颤着,哪里是睡着了。
谢唯以为他是不舒服,手背又贴上人的额头。
姜饮名立马睁眼。
“难受?”谢唯皱眉问。
“没有。”
“没有会出虚汗。”谢唯放下手,让他看指腹沾染的晶莹,“哪里不舒服?”
“没有。”姜饮名嗓子微哑,抿了抿发白的唇。
他本不想说,但昏暗中对上谢唯那双充满担忧的墨色眼睛,心房陷了个口子。他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只是不喜欢坐飞机。”
谢唯一听,长舒了口气。
不是生病就好。
他手伸过去,在姜饮名跟前晃了晃。“借你一只手。”
“嗯?”
谢唯手落在姜饮名身侧,勾着他的手腕往下,将紧握成拳的五指打开,嵌进自己掌心。
姜饮名指尖蜷缩,颤颤巍巍想收回来。谢唯漆黑的眸子望着他,手上力道明明不重,却让他扯不开。
“谢唯……”昏暗中,他声音沙哑,喘息声浓重又无助。
“嗯。”谢唯勾了勾他的手指。飞机上升中,依旧在颠簸。
姜饮名紧要牙关,猛地将不同于自己体温的大手抓得越来越紧。感性战胜理智,他两只手都攀上来,紧抓住谢唯不放。
贴在掌上的手心都是汗,力道如嵌入树干中的藤蔓,紧得疼。
谢唯眼中幽暗。
怎么会这么怕。
颠簸过后,飞机平稳了。谢唯没动,看着偏头躺在座位上像耗尽了全力,目光涣散的人。
他另一只手拿了纸,侧身沾了姜饮名额头上的汗。
小小的一方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姜饮名缓了一会儿,垂眸看着交握的两只手。他动了动,将手挪开,看着灯光下谢唯的手背上是被按得发白的五指印。血液回拢,又变成深深的红。
“对不起。”姜饮名嗫嚅道。
他试图将手挪开,谢唯却捏着他的手指将手掌撑开。垂下眼,一点一点用纸巾将他手心擦拭干净。
“怕就说,我们的关系有这么生疏吗?”
姜饮名抿了抿唇道:“不是。”
“嗯。”谢唯换了几张纸擦干净他的手,又五指合拢,始终抓着他。
虽然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但显然现下这个情景不适合问出这个问题。
两人沉默下来。
姜饮名看着几乎要将他的手掌遮完的大手,唇角无力扯了扯。眼眶发热,眼底是恐惧与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