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渐黄,匆匆一眼就入了秋。
天色忽晚,行人裹挟着瑟瑟秋风匆忙而行。临街的酒吧里,却是鬼哭狼嚎,躁动异常。
二楼包厢,房门掩蔽。
七八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人已经喝得话不成句,歪七扭八如若躺尸般倒在沙发上。
灯光暗处,独独端坐着一个看不清神色的青年。
人群里,单池起身。一头红发凌乱,身上带着酒味儿,但眼神却是清明。
他往青年旁边一坐,道:“我说哥,我带你出来玩儿的,不是带你出来打坐的,您倒是往凡尘里看一眼啊。”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白毛蓝毛,人都已经亲上了。
谢唯道:“喝你的去。”
单池看得辣眼睛,目光转回来落在他唯哥身上洗洗眼。“我说,咱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成日里都往酒吧里蹲,他单池都快泡出酒味儿了。
“不知道。”谢唯道。
他脑袋微偏,半张脸落入光影中。浓眉墨眼,鼻梁高挺,一副攻击性十足的长相。
单池揉了揉脸,搓掉最后一点酒意。瞥见那群人都醉了过去,看谢唯起身,自己也跟了上去。
出了酒吧,冷风一吹,单池打了个哆嗦。
见只穿了一件薄衬衣的谢唯,他眼里生出些妒忌。这宽肩窄腰的,衬衫都挡不住。他练了都快半年了,怎么就练不出来。
谢唯目光追寻着地上打着旋儿的银杏,道:“回吧。”
“得嘞!”单池拉长声音,跟个太监似的道。
没多久,单家的司机到了。单池坐上去,开了窗对外面道:“哥,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谢唯抬手冲着后面摆了摆,手放进兜里,散漫地沿着银杏大道而去。
“少爷。”司机询问。
单池目光注视着青年,将自己摔在椅背上。“走吧。”
他跟谢唯是发小,自然知道他的情况。
谢家在江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作为谢家老二的谢唯日子可比他大哥谢严差多了。一个是早早当做继承人培养,如今已经接手大半公司,一个……
呵,他妈的跟私生子的态度都比不上。
要不然怎么在家里待不下去,成日里往外面跑。
*
谢唯是江市最好的大学A大隔壁的航空航天学校的研究生。他们学校就在附近,他不常在家住,便在学校外面买了一套房。
步行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
但还没到小区,手机便响了起来。
谢唯掏出手机一看,点开接听凑在耳畔,道:“爸。”
“你妈明天生日,记得回来。别让人家看了我谢家的笑话!”
谢唯还未应,耳边就只剩“嘟”的一声断音。他嗤笑一声,手机在指尖一转,塞入兜里。
他直接拦了个车,去谢家。
谢家在寸土寸金的明湖区,从这边过去,要一个小时。到地儿后,谢唯下车,带着一身酒气径直踏入。
他刚才在酒吧没喝,但在那混杂的环境中,也沾了不少味道。
他往谢家宅子走去,唇角绷紧,眉心缓缓皱起,乍一眼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谢家在江市原本只是个二等豪门,他爹榜上了他妈,花言巧语哄骗着江市的百年世家章家跟他谢家联姻,这些年来才有了现在的谢氏。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谢唯本该幸福,但无奈他那个渣男爹太会骗人。
他妈在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爹出了轨,再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他爹床上不知换了多少个女人。
一夕之间,他妈崩溃,他这名字连带他这个人都成了笑话。
但都这样了,他俩还纠缠着。章墨云依旧是那个贤妻良母,温柔的谢家主母。他爹要章家的资源,跟他妈一起粉饰太平。
谢唯回来一次恶心一次。
谢宅原是他爷在的时候购置的,后来又推倒重建,修成了个大型庄园。谢唯慢慢走,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谢家门口。
“二少爷回来了。”管家开门,笑着将谢唯迎进去。
谢唯颔首。
身前飘过一阵酒气,管家眼中担忧一闪,提醒道:“夫人跟先生不在,大少爷在家。”
谢唯浓黑的眸子里一暗,冲管家点了点头,进了大门。
客厅里,谢严坐在沙发上。
他一身灰色家居服,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那一张与谢贺州七分相似的斯文脸上都松缓下来。
可惜,这样的脸色没维持多久。
“站住。”他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从外面鬼混完回来的谢唯。
谢唯脚步一定,道:“有事?”
“今天周三。”谢严关了手机,看着他这个弟弟,“你不该在学校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