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轰隆隆……”
火车从一声悠远地鸣笛,到驶进站台,只有几秒的时间。冰宸璟默默凝望着从眼前飞逝的车厢残影,听那巨大的轰鸣。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场梦,他现在特别想听到一些较大的声响。听到这些轰鸣啊,他就觉得特别亲切,而且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大声了。
不过这一班车显然不是他要去的,他看着上上下下的人群,只是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发呆。
火车走后,月台就又有些空荡了。
身为云海学院的录取生,他和送行家属,也就是自己的父母,有特例资格提前前往站台等车,而且是免票。由此可见,那世人一生所念的云海,真是神圣之地!
一入云海,天才云集。一神之下,万人之上。
冰宸璟背着古琴和行李,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拖着箱子。父母在其左右,他们看着冰宸璟有些复杂的神情,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凌诺没来送行,说是有事不能做最后的告别,如果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人往往在一别天涯之时,越发开始珍惜眼前的一切,抓住一切抓得住的好。
凌诺,秦牧,梦晴。几个儿时的玩伴,曾经说好永不分开,现在却各在一方:秦牧早就去了云海,也被云海学院所录,既然是同届,那应该还能相遇。而梦晴随父母的搬迁去了外地,至今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呜——”火车长鸣。
是他的车来了,那列属于云海学院的专车。
少年的明眸,忽然就有些朦胧,模糊不清。
他理解了,所谓的离乡,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它无色无味,不香不甜,隐隐撞在心上,有些痛痒。
他所在的城市,不大不小。没有黄沙大漠,只有常青的野草、高大的树木;没有小桥流水,只有奔流的江河,迈向大海。不老的万物,就像他的年纪,不顾一切地旺盛生长。
和伙伴们被风吹散的记忆,亦是这座青绿温馨的城。但同那些誓言和绿水青山一同违约的,还有静静的荒山、飘洒的落叶、金黄的秋草。
通往远方的路,是枯藤老树,是西风古道,是夕阳西下,是断肠人,在魂牵梦绕。
“轰隆隆!”
巨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冲进站台,发出粗重的喘气声,慢慢停下了脚步。一节车厢的门正对着冰宸璟,缓缓开启。他轻轻叹了口气,做完了最后的道别。云海学院的火车是缓慢行驶的旅行火车,它一唱三叹,慢慢地离开,而家就在身后很近很近的地方,不曾走远。
一只脚踏进车厢的那一刻,眼中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非常炽热,非常滚烫。
他曾看淡了一切,但情感永远都是一个人最柔软的利剑,划破心中冰冷的坚墙。
少年迎着晚霞的余艳,迈向车内不再回头。他目光中充满火的炙热,盼着前方风起云涌、大海波涛。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满世界停止了喧嚣,只听着火车的脚步,在沉沉的黑夜里永不停歇。周围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冰宸璟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山里,火车的微光,就像一片漆黑深渊中,一个孩子点燃了篝火,却永远照不亮漫长的冥暗。
不知何时明月挂在了天边,清洁的光亮无声散落在山脊、山谷、山腰、山涧。在火车熄灯过后,冰宸璟默默望向窗外总算看到一些模糊的山影。
夜里的深山,在月光下,格外惨淡,勉强看清的远处巨大山影,此起彼伏,如沉睡中的巨兽,匍匐相望。山林在风中焦躁的晃动,似是巨兽的呼吸,一张、一收。火车小心翼翼地在凶猛巨兽庞大的身躯间穿梭,仿佛他也学会了安静。
远方那些连绵不断的山躯,冰宸璟越看越觉得恐惧和压抑,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扯进去的感觉。索性低头看向近处。车厢内的人早就睡了,只有他还独自坐在车窗前,与长夜对峙,与尘封的四壁促膝长谈。
离舍感勾起了他心中的思绪:回忆,是冰山的水不断融化,从小溪延瀑布而下,汇入江河,拍打着无尽浪涛,弯弯曲曲驶入海洋……
“驾!”
一声清脆有力的童声传来,只见几个孩童骑着竹马炮,挥舞着“长枪”跟“刀剑”兴高采烈的飞驰。
竹马炮是外形像马,由木和竹合制而成;马口中含有烟花炮口,可以装填和发射烟花;马的四肢各有一个小轮,机关通过竹马体内连接缰绳,用缰绳就可以控制竹马。这竹马炮是当时特别新奇的东西。
三个小男孩骑着竹马炮,驾驭他们从山上冲下山坡。除此之外,他们还一人一穿戴一件自制的简易披风,在风中傲然摆动,男孩们觉得格外神威!活像影视里的英雄骑士。
正时夏日,炎炎气浪,蝉鸣不绝。“嗡嗡”的叫声响彻了整个荷塘,使原本的酷暑又添了几分烦闷。
“哈哈,真爽啊!”冰宸璟稚嫩透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比太阳还要强烈的光亮。一旁的秦牧见他饶有兴致,也一脸兴奋地说:“宸璟你看,前面还有一个好高好高的山坡,我们去冲那个吧!”
“好啊!”冰宸璟小手一挥,率先策马飞驰。
“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哎”显得文静些的凌诺目光中却没有那么亢奋的神情。但他看到两个把他越拉越远的身影,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