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热浪翻涌，前面的几人都已热得褪下了颈纱，黄沙扑在面上，叫人难以呼吸。

圆眼蛛趴在簪子上，整只蜘蛛就要热得融化。

入了夜，天气又变得更冷，摇曳的篝火好似一朵载着焰色的冰花，冷意弥漫。

众人颤抖着身子，唇角溢出雾气，摆摊人眉间结了一层霜花，她环视众人，有人对上她的视线，埋怨道：“去南国的路这样难的吗？”

说着她眼中载上狐疑，另外的几人眼中也出现疑惑，他们紧紧盯着摆摊人，好似要把她洞穿。

“还有几日才能到沼泽之地？”有个大胡子男人沉声问道，他眉眼间积了些阴郁，眼底有挥之不去的厚重杀意。

“我在长嵇听过从南国回来的商队说，这四荒城一过，不到三日就能至沼泽之地。”说话的姑娘身披狐裘，面容清秀，她身旁站着一男一女，腰间配着的剑上垂下烟青色的月牙形剑穗。

是青月门的人，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他们的身份，这青月门在长嵇西钥湖可是有头有脸的门派，门内有半步羽化高手坐镇，是名副其实的大派。

姑娘的话不出意外惹了众怒。

“三日？”有人看向摆摊人，怒问，“既然是三日就到，怎么我们现在还在这地方打转。”

翊世夷和伊今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众人吵吵嚷嚷，摆摊人终于眉头一皱，摊开了自己的牛皮布。

叮呤当啷的碧色小瓶碰撞着散开，众人哑然，视线放在小瓶之上。

“吃了这个，就不会感到热，也不会感到冷了。”摆摊人道。

众人可不信她，面带狐疑。

先前月青门的姑娘倒是去拿起一瓶，徐徐道：“是了，是应该有药的，我先前就在疑惑你为什么不拿出来，这药，挺贵的吧？”

这句话让其他人恍然大悟，这摆摊人藏着掖着，原是想独吞这药物。

但他们仍然没动，那姑娘也没动，她把药瓶递给摆摊人，面上温柔，眼中却是带上了刀子，她笑道：“不如你先吃。”

摆摊人不为所动，她道：“药只有十六瓶，我吃一瓶，有个人就吃不到了。”

姑娘怔愣一瞬，看着自己手心的药，一翻手，收了回去，又拿了两瓶递给身旁的两人。

其余人一看，纷纷各拿了一瓶。

翊世夷身旁的男人起身了，他拿走最后三瓶，然后各递一瓶给她和伊今，药瓶刚送出去，他就若无其事打开自己那瓶，然后一口喝了进去。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下一瞬，他眉间的冰渣如雾气般消散了，接着他面上红润，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热气。

他这么做，其余人纷纷打消了疑惑，都各自喝了下去，除了青月门那姑娘，姑娘拢了拢狐裘，面上笑容淡淡。

“你怎么不喝？”有人问她。

姑娘坦然道：“我此行，也有寻此药的准备。”

翊世夷捏着瓶子环绕一圈，接着看向伊今，伊今打开瓶塞闻了闻，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口喝了下去。

翊世夷正要喝，被伊今一把抢过，她又闻了闻，然后递给翊世夷，颔首。

翊世夷动作一顿，也喝了下去。

瓶子已经是个空瓶了，里面似乎是有什么的，但方才都被伊今震碎了个干净。

注视着二人的男人笑了笑，视线又看向那摆摊人，却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看去时正是那青月门的姑娘，她眼中带着考究，见他看来，歉意一笑，收回了视线。

此行怕是，也没那么容易，男人想道。

“要变天了。”伊今靠着翊世夷，望着天空。

“你也看出什么门道来了？”翊世夷挑眉，已经温热的手心包裹住瑟瑟发抖的小蜘蛛。

伊今意有所指，面上神色莫名：“天上的门道没看出来，地下的人，却是不难。”

后半夜，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众人身子充满暖意，已是深深睡了过去。

摆摊人突然睁眼，眼中清明地对视上了一人。

“时间到了吗？”她问，声音不疾不徐，并不怕熟睡的人们听到。

“到了。”

听到回答，她站起身，手中出现一个小巧的笛子，笛子放到嘴边，乐声一出，有些刺耳。

“你在做什么？”突然，又一道声音响起。

摆摊人没有看她，依旧自顾自吹着笛子，青月门的姑娘推了推同伴，却见他们面上渗出薄薄的汗液，嘴唇没有血色，像两张干皮。

“你做了什么？”姑娘脸色难看，又蓦地看向男人，“还有你……”

“睡吧，姑娘。”男人笑着，“你不会想醒来的。”

说完，地面微微颤动，喝了药的人都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们额角青筋鼓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这是……蛊虫。”姑娘盯着自己同伴的脸，又看向男人，震惊道，“你们是南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