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欲知他的激动,哄孩子似的哄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慢慢说。”
百里嵊冷静下来,那些血腥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现下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使他恐惧至极。
闻欲看他眉间紧蹙,眸子中显出道不明的情绪,便知道他这几日的经历不会太好。
命竹青倒了茶递上,几人合力将百里嵊扶起,闻欲则慢慢喂他,润一润那起白皮的嘴巴。
蒋起来时只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一人病怏怏的躺在几个小厮丫头的弯臂中,闻欲扶着那人的脸庞,另一只手端着茶慢慢地喂着,只看着便觉得闻欲的动作十分轻柔......
他走近了床榻,在沈卓一副‘你怎么来了’的表情中幽幽道:“你府之大,上下竟没个能伺候喂水的不成?”
沈卓一噎,登时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接住闻欲手中的茶,微笑道:“我来。”这个死蒋起,自己吃醋就知道找他麻烦。
百里嵊见面前换了陌生人来,有些局促,愣是自己抬起受伤的胳膊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了,只是茶杯还给沈卓时还是抖的。
沈卓:“......”
闻欲早知蒋起来了,不过奇的很,他竟没带着昭然。不过转念一想,昭然许是被自己吓了一跳,现下还没缓过来,应该在哪出躲着缓神儿呢。
想着这个,忽的察觉到蒋起投来的目光,似有似无,时不时瞥一眼,小动作十分好笑。
闻欲没空理他,只看百里嵊身上流着汩汩黑血的臂膊,似乎是旧伤上附着了新伤,导致伤口周边一圈红艳艳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闻欲道:“这血一直止不住。”
百里嵊抬起虚弱苍白的脸颊说道:“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这样,涂药绑纱布都没用,只能放任流一会,过时间就会止住的。”
闻欲知道是知道的,不过打百里嵊晕着,到现在,那伤口一直在流血,直到竹青端来的盆子都接了小半盆还是止不住。
他蹙眉站着,脸上是止不住的忧愁。
蒋起盯着他看了半天,对沈卓道:“给你的药,给他用上。”
方才在园子里给了沈卓一瓶药,叫他给闻欲用,是很管用的金创药。他瞧见闻欲中午帮忙着切东西时伤到了手指,雪白的肌肤登时被鲜血染红,蒋起看的很心惊,故叫今宵悄悄去城中买了营中的金创药。
沈卓挑一挑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小白瓷瓶,竹青帮着将药均匀洒在了百里嵊伤口处。
闻欲看了蒋起两眼,不到半炷香,百里嵊那伤口竟真的不流血了,沈卓见状,立刻用纱布将其裹起。
百里嵊看不流血了,竟也不疼了,很讶异道:“这是什么药,竟这样管用?”
沈卓见他看自己,说:“我也不知道,大人问他。”说着,指了指站在闻欲身边的蒋起。
百里嵊方才被床幔遮住的视线咻的钉在了蒋起身上,他慢慢放大了眼睛,大声道:“将军!”
谁料他这一声不小心挣开了肩膀上的伤口,竹青忙道公子公子将其按到回了床上。
见百里嵊已经能大声说话了,闻欲也放了心,不过他也好奇蒋起的药是哪里买的,这么管用。
故而蒋起走出去时闻欲也想跟上时,身后的沈卓道:“闻公子。”
闻欲转过身,知他要带自己去藏书阁了,沈卓带着他穿过假山一群,解释道:“我带你去藏书阁,不然那人来了没时间招呼。”
闻欲点头。
只见沈卓带他来到北面的一间屋子,这屋子四面环着树,被簇拥在绿色之中。进入到里面也没什么特殊,不过几个书架排列整齐,上面放着一些红皮蓝皮的小说游记,还有古文什么的。
沈卓来到角落的一面墙前,循着墙在摸什么,终于,一块正方形的与墙融为极其不着眼的机关,被沈卓轻轻一按,地面便开始发出微微响动。
地面开了,一块方形的暗道打开,闻欲看了看漆黑的里面,着实有些阴影。一进到地下就不禁胡思乱想,想到昭然客栈下面的高墙,黑雾,吊桥,以及溪流。
沈卓似是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拿着蜡烛前面引路,说道:“我许久不来这里了,方才不是摸到机关了,我还真忘了怎么打开这暗道了。”
闻欲提着有些长而拖地的白衣,回他道:“你如此爱护书籍,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他听见沈卓笑了几声,“我也不是爱护书籍吧,就是......哎,等会下去你就知道了。”
——
蒋起一口气走到了他的院落中,回头看,长廊是那样长,长到他第一次觉得沈卓府邸修建的太大,要不然那人怎么会追不上他的脚步。
罢了。
蒋起慢慢踱回屋子里,就见昭然坐在椅子上发呆,连他回来了都没察觉到。
这倒是方便了蒋起更近距离观察他周身萦绕的一圈金光,蒋起只觉得看着这光十分舒适,就像是沐浴在清泉之中。蒋起伸手在昭然不远处停下,果不其然,那金光感受到了更熟悉的气息,循着蒋起的手指尖融入到他体内。
原来平日他与昭然呆在一起很惬意,是因为昭然身上有与自己体内很合的法气。
蒋起摩挲了下指尖,心道怪不得......
不过他在京城之中见过这尚家小公子,那时他周身是没有这金光的,底子也很普通,根本不适合练功。
直到再次见他,是在百里河啖的宫宴上,那时昭然身上的金光已经有了,虽说只是很浅浅的一层,但已经足够吸引蒋起了。
自那时他便想,不如将这人弄到身边来,好好研究研究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金光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昭然才发现蒋起站在他面前,忙忙起身,“主上。”
蒋起嗯了一声,坐到另一边,他看着昭然,突然说道:“你知道,你身上总绕着一层金光吗?”
昭然怔愣了一下,便立刻说道:“这只是,我修炼内功的法气罢了。”
蒋起自然知道他在说谎,话锋一转让他给自己倒杯茶。
昭然从一旁的桌上端了茶壶过来,挨得蒋起近了,蒋起顺势捏住茶杯,昭然亲眼看着蒋起没动用任何功法将自己的金光法气吸走,顿时慌了神,手上的茶壶一瞬间脱力砸到地上,砰地一声,彻底砸碎昭然的理智。
他疯一样对着蒋起吼道:“你做什么!”
蒋起站起身来,淡然道:“你也看到了我并未动用任何内力。”
昭然知道,但他最清楚自己的法气是怎么得来的,故心虚得不成样子,浑身止不住颤抖。
蒋起绕他转了一圈,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那颗红痣,说:“你并不懂得怎么收起金光法气,一直将其露在外面,运用的也颇为不熟练,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资质实在太过平平,根本修炼不出法气,那你这金光是哪里偷来的,偷的谁的?”
蒋起眯起眼睛,不善地看着他。
昭然不敢与其对视,双臂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护住自己的法气不让蒋起尽数吸走。
这是他的啊......
这早就是他的法气了!
对,是他的,本该就属于他!
“这是我的。”
昭然突然抬头盯着蒋起,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我的!”
蒋起冷笑了一声,这下更加确定他的想法,“偷别人的东西当作是自己的,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我见得多了!”
昭然发起疯来,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一掌朝他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