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死角,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哪,是站着还是坐着,是窝在了美人榻上,还是床上。
男人在黑压压中矗立着,挺拔的身姿与夜幕融为一体,宛然成为一道风景。
他眼中一片漆黑,深沉中印着养心殿的方向。乌云上前对着他的背影拱手道:“主子,目标确定。”
“火焰那边呢?”传来的是蒋起低沉的嗓音。
“他已安排妥当,只不过……”
“出什么问题了?”
“买家说要弄到活的,按往日的价钱,翻两倍。”
“嗤,他有钱倒是没地方花了。”沉默了半刻,乌云听到面前的人说:“那就给他搞活的,让火焰忍着点儿,别把人弄死了。”
“是。”
“陛下,花玲到了。”
闻欲抬起眸子,示意人进来。
“拜见陛下。”
底下的人一身素衣,肩膀浑圆宽厚,身材快是李安的两倍。模样说不上多么俊俏,却也看的过去,只是脸上现着一道疤,在下颌上,显得触目惊心。
闻欲支着额头,眼睛半抬着说:“朕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了?”
“陛下安心,关于民间流传的东夷奇药,却有此物,那药是一种花,名叫起,长在东夷山上的高岭中,此药生长的地方较为偏僻,想要采之,必须翻越那座山,进入根本,极其难采。”
“朕知道了。”闻欲道:“另外呢?”
“另外南中将军一事,发生在一年前,那时边境风沙大,环境不好,又闹瘟疫,死了不少人,南中将军启奏陛下,中途却被百里丞相的人拦了下来,以至于战事最吃紧时,将士们没有保暖衣裳,温饱也是问题,于是,那场仗,败了。”
闻欲抓到百里这个字眼,微微攥紧了拳头。
这个蛇鼠之辈,什么事都要横插一脚!
“你呢?没让人抓到把柄吧?”
“没有,陛下放心。”
“你可知百里彦为何拦下启奏的折子?”
花玲想了想,将怀里的信件呈了上去。
闻欲接过这张泛黄的纸,他展开来看,上面有着百里彦歪歪扭扭的字体——
南中将军日夜守着边境,吃苦耐劳,为天子打下了那么多的江山,可陛下呢,可曾问过?既然将军不同意同盟,那也别怪本相不留情面了,您和您的将士们固然可怜,可我百里家的江山被夺走了也却是事实,将军,这天下,这江山,日后必然是百里家的,如若您执意为他闻姓族人披肝沥胆,那将军您去死又有什么何妨呢?毕竟不效忠我百里家的人,都死不足惜。
那百里彦扭曲恶毒的神情,仿佛已跃然纸上。
只是一年前的百里彦足够蠢,威胁朝臣的信件不销毁,不追回,闻欲不相信他有什么理由,轻嗤了声,将信递给李安。
花玲早在闻欲的吩咐下坐了下来。李安出去了一趟,神色有些紧张,他趴在闻欲耳边低语,后者笑了声,支着脑袋告诉他别紧张,看起来似乎是听了个笑话般惬意,懒散。
花玲仿佛知道是什么事,有些和李安心照不宜的说:“陛下,那高楼殿下,可布着天罗地网,黑压压的一大片,把那珠濢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虽说陛下不曾瞧上过余妃娘娘……但毕竟她的母家是余氏一族,倘若她现在遭了难,余尚书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闻欲却依旧含着笑,问了个与她这段长话不合意思的问题:“可知道来者是谁?”
“不知,来者带着数人,声势浩大,像是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似的。”
“不管他,余氏死了,尚书那老家伙也活不了多久。”
平日里聪慧的花玲,却也没明白天子话中的含义。
李安闻言,还是皱着眉头提醒了句:“陛下,就任着他们这么做?”
“既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何须理会?落得个怂人的骂名,我倒也不在乎,只让他们把消息放出去好了,玄武门也派人守着,御林军加强兵力,做做样子罢了,放长线,钓大鱼,才不会适得其反。”闻欲冷然的声线还回荡在李安和花玲之间。
花玲在心里默默点头,知道高位上的人是个装着厉害的,她到底是没跟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