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觉得不妥,正欲说话。
“朕想吃梅花糕了,你命御膳房去做。”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太监侍女可使唤,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了,李安“嗻”了一声,往御膳房去。
闻欲熟络地从门缝下的土堆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他背手走近,闭眸站在万顷梅树中,花与人仿佛要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副妖冶美丽的画卷。
他来到园中最为壮硕的梅树下,蹲身找寻着什么。
直到一纸现出。
闻欲掸了掸身上沾染的尘土,
喜梅便也是有理由的。
城中近日闹了些不小不大的瘟疫,从宫中派出去的御医个个束手无策,只能将得了瘟疫的人群隔散开来。
这法子一时有效,但却以人命作为基石。
说东夷有什么奇药,下治疑难杂病,上治殃及性命的大病。
从前拿到饭桌上聊聊,瘟疫四起后,风言风语一时间戛然而止。
从门前铺的雪花儿地毯,到高位上的檀木橡桌,四周拥着小香炉,但已生锈发条,不再价值不菲。
书香满溢屋,只有笔墨落下清纸之声。
“你有何打算?”男人一头花白的发,倚在红木凳上有气无力地说。
桌前的蒋起笔尖不顿,纸上赫然出现三字——蒋将军,铿锵有力,狂野飞扬。
他扔下红玉石笔,踱步到门前,阳光洒在他身,只闻一声洋洋盈耳,慵懒着:“无任何打算,叔父请回吧。”
男子纤长的手指遮掉太阳,阴影落过,打出一道俊美似仙神的脸庞。
饶是蒋起就在跟前,蒋书巍也缓缓起身,嘴里念念有词:“从前你们一家落魄,你婶婶和我接济于此,成就你如今的宏图伟业,你父亲母亲生前都对我感恩不尽,怎么到了你这儿……唉,唉,家门不幸啊。”
蒋起回身冷眸相对,毒蛇般刺骨的眼神戳向对方,蒋书巍低头漠视,颤悠的腿却出卖了他。
“家门不幸?”蒋起一字一句道,“叔父说的真是难听啊,您何尝将我当做一家人了?您妄图摘掉我的姓,逐出家族时怎么没有现在的惋惜和痛苦呢?”
“您自始至终都将自己藏在虚伪里,藏在您营造的良好感觉中!如今我封了将军,于是您和您的一家人马不停蹄地要分一杯羹!”
蒋起赤红的双眼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凌迟,那突如其来的巨大仇恨充斥着屋子,滔天的怒火把蒋书巍重新逼退到了红木凳上,他看着反抗的蒋起,忽的想到了兄长,他的父亲。
同样出众、鹤立鸡群的活着,光芒万丈,将他狠狠压在地底下,让他嫉妒的发狂。
蒋起退门而去,不回头的道:“乌云送客。”
园中巡察的乌云领了命,吩咐两个小厮将还在愣神的蒋书巍送上了马车。
那蒋书巍最后一次撩开帘子,才想起来破口大骂:“逆子!逆子!你迟早会像你的父亲一样,得不偿失!枉死沙场!”
蒋起不闻毒咒,命人把蒋书巍坐过的椅子,喝过的茶杯和凡是让他的眼神污秽过的物件一并扔了,独留了那一张“蒋将军”。
谁道皇帝的真正心思是什么?他只是对着非要逼他跳下河去抓鱼的嘉善公主表演了一番民间的戏法,那虚幻的东西冲上云霄,直落嘉善的头顶,脑袋上开花的场面也着实好笑。
这被平时爱管闲事的,他的死对头看了见,以为抓住了他最长的小辫子,以为得意洋洋的去告了状,皇帝便会免他的职。
其实不然,禁军都督的位置虽然不小,但比起将军来,就好似一只微小的蝼蚁。
蒋起撑着木扇,突然对素未谋面的天子陛下产生了好奇。
即是赏罚分明,又如何要将他发配边疆,又是以正一品将军的身份?
他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红痣,忽有些兴奋。
传言中的草包皇帝,被逼退到要给一个冲撞公主的人封官行赏,朝廷自有不少人替他求情。这封了将军,一来堵住了他们说好话的嘴,二来不会有人说天子心胸狭隘,残暴不仁。
心思缜密,岂能说是草包?
当真是有趣,有趣极了。
只可惜这二人各怀心思,谁都没能猜中对方的就是了。
李安寻过百梅园,回了养心殿才见到闻欲。
他给闻欲斟茶,茶上还撒了几片梅花的花瓣做点缀,“皇上不知,今儿您在百梅园中赏景的时候,将军就来过了,但您嘱咐过在百梅园时不可叫人打搅,将军知晓这一缘故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