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点何闲直接下班走人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加班。
今天早上顾远琼回平川去处理事情了,到现在没有给她打电话,应该是很忙,估计今晚不回青城了。而且她这个郁闷的心情也实在不适合跟顾远琼说,毕竟人家也不知道这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这时候去找他哭,弄得很像道德绑架一样,这样的事情何闲没法做,而且按照顾远琼的性子,搞不好会比她还难过,到时候万一这人又要钻牛角尖,实在是没法弄。
何闲给汪秋怡发微信约饭,结果人家今晚值班,这个点已经在急诊就位了。
这种郁闷的时刻,闺蜜这么不靠谱,何闲只好回家给杨玲打视频,寻找远程安慰了。杨玲自从评上了副教授,自我感觉离教授太遥远了,说是要先躺平一阵子,混混日子,这半年都没怎么加班,每天帮老师带研究生做做实验,整理整理资料,过得相当滋润。
果然杨玲在家闲着刷剧,接到何闲的视频,很有耐心的打算听一听她的苦恼。
结果何闲才说了个开头,杨玲就跟她说,这个话题,她只有倾听的能力,不如问问龚老师,他的帮助会远远大过她能提供的情绪价值。
何闲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果断给小导师打电话。
十一月的天,晚上七点已经全黑了,但是青城今年是个暖冬,白天气温还在二十度,所以何闲坐在露台上,也不开灯,把手机调成外放,拿了瓶果汁就开始给小导师打电话了。
电话响了没几下就被接起了,小导师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小闲?”
“龚老师,是我,你吃饭了么?”
“吃了,你呢?”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嗯,我之前做了个决定,但是现在又有点失落。。。”
“是工作的事?”
“嗯。”何闲吸吸鼻子,就像小朋友摔跤了找家长,总会觉得特别委屈。
“那,具体说说?”老师很有耐心。
何闲把事情经过跟老师说了下,没有讲顾远琼的原因,只说是兼顾考虑了家里的情况。
龚老师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那,除了这条路线,你现在判断是不是确实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我觉得是这样的。”
“小闲,上次去青城的时候,我跟你聊的事情,你还记得么。你现在的工作跟你本科的学科是契合的,但是研究生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你当时的课题是能源方向的。现在的情况来看,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里,能源还会是重点的方向,无论是科研还是转化为生产项目,能源方向都比工程建设类要有更长远的发展。”
“嗯。”
“所以我觉得你不必局限在现在的思维里,不如跳出现在的圈子考虑你的未来。”
“可是老师,我已经快三十了,现在转能源方向,几乎是又一次从头开始,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去追赶过去的五年时间么?”何闲也不掩饰自己的顾虑。
“我觉得你不会是从头开始,你当时做的课题,一直在延续,现在也还有学生在继续深入研究,我也一直在。”龚老师的声音听起来稳稳的,让何闲觉得很安心。
“嗯。。。”何闲觉得鼻子又泛酸了。小导师真的太好了,像一座大山稳稳的在那里,什么时候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哪怕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哪怕已经分开了五年多,他还在那里守护他的学生。
“龚老师你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太幸运了!我好想你啊。。。”何闲抱紧了膝盖,对着手机撒起娇来,想掩饰声音里的哽咽,不想让老师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狼狈。
对面传来老师的轻笑声。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手机屏幕亮着的光线,照着何闲的侧脸,才可以看到她脸上流过的眼泪。
一个人在职场打拼到现在,何闲一直是以拼命的架势在往前冲,可是在一个工程类公司里,无论她怎么优秀怎么努力,总有一些她作为女孩子不能完成的操作。她不会去喝大酒应酬,不会化浓妆去搞定各种单位间复杂的关系,她只专心的做技术,用技术说话。这些年她的付出,没有人可以诉说,父母那里也只能是报喜不报忧,怕他们对她失望。她这三十年的人生里,优秀的时候太多了,导致大多数人对她的期待都很高,包括她的家人,而这些期望推着她往前也压着她不能轻松,可是没人真的明白她的疲惫,或者也不想明白。没人知道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追求功成名就,她内心的向往是自由和平淡,她有时也只是想做个软萌的女孩子。
此刻老师的话,让她有种回到温暖而安全的家的感觉,仿佛这些过去的委屈都被温暖了,这是一个治愈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