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掐着指尖,内心惴惴不安:“睡了白日,用过晚膳又睡了会儿,说了不到几句话又睡着了。我这心里觉得不对劲。”
男子原本放松的神情在袁嬷嬷一句接着一句的噩耗中逐渐紧绷。
他舔了舔上牙堂,喘着粗气:“难不成是皇帝……”
“说不准,娘娘前些日子露了马脚惹了皇帝注意,若是没有太子,或许皇帝念着子嗣还能……可偏生赶上了这个时候怀孕…”
袁嬷嬷这些日子急得要命,可她却不能让如今格外敏感的皇后知道,皇帝安插在宫里的人最近更是频繁出入,她也不敢随意联系崔家人。
冷风呼啸不断,秋日寒凉,就连冷风都都似乎卷着冰碴似的。圆月藏在黑蓝色云阴处不见踪影,假山重峦叠嶂藏着不知多少双眼睛。
袁嬷嬷身子骨禁不住,她担心会被人发现,将要紧的事儿赶紧讲完:“让家主找个靠谱的大夫混进来,这些日子以娘娘的肚子要紧。”
“嬷嬷放心便是。”
目视着男子离去,袁嬷嬷拢了拢衣领,检查了周围后方才离去。殊不知在她离开后另有一名宫女无声离去。
另一边,东宫大殿外跪满了宫女太监,秋风刺骨,宫女和太监们摇摇欲坠却不敢起身。
安霖回到内殿换了身衣裳,青黛色褶衣,外两档以烟嗓色双面绣蟒蛇交织腾云。跪在大殿外的只看见花青色的合裆裤下的玄天翘头履。
安霖不苟言笑随意踢着步徘徊在他们四周,观察者她们谨小慎微的表情,眼神中虽充斥着对自己的恐惧,可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她找到几个眼底藏着轻蔑的几个宫女。
落叶垂地刹那,星月乍现,银霜铺满东宫大理石折射出安霖如冰霜般狠厉的双眸。
安霖开口语气带着不容质疑:“孤知道你们当中多为他族之人,孤不是容不下你们,只是入了东宫便要守东宫的规矩,若是再让孤发现类似玲珑的事情,相关者通通送去慎刑司走上一遭!”
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即使知晓他们当中定然有无辜之人,可安霖却已然不敢如刚入东宫那般良善。
如若不是御膳房提前发现那些人的阴谋,此刻她怕是命丧黄泉,甚至死后验尸被发现是女子之身,娘亲怕是要被那些官员从皇陵中硬生抬出,徒留后人辱骂。
她必须狠下心,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死去的娘亲。
她突然停住脚步,跪在她面前的正是来自丽妃安插进来的宫女,也是第一个企图爬上安霖床上的人。
安霖蹲下身子,轻轻扶了扶宫女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粉色绢花:“粉色娇嫩,可孤却不喜娇嫩,日后别出现孤的面前了!”
不等那名宫女反应过来,从两旁处窜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一人用帕子捂住嘴巴防止叫嚷,一人粗壮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到偏殿,此后宫女做着低等下贱的活儿,再也无法靠近东宫寝殿半步。
安霖像是无理取闹般挑出了几名宫女太监,看似随手一指,可唯有被指到的人心知肚明,她们这些人都是被其他家族或者嫔妃安插进来的人手。
早些日子仗着太子殿下好脾气肆意妄为窥视行踪,如今被当着众人的面,以那样耻辱荒唐的罪名打入底层。
虽不至于被赶出东宫亦或者失了性命,可被排挤到边缘无法打探消息,失去了利用价值,倒不如被赶出东宫,她们也好四处打点名正言顺回归原先的宫殿。
处理完所有藏有异心的宫女太监,天空已然高挂玄星,从天边银河划过一丝银线牵连起星河,安霖垂下眼眸,掩饰疲倦不堪。
她屏退众人,独自行走在凉亭河畔,何萧从假山现出身影,跪在地上语气恭敬:“殿下神机妙算,抓到了几个在东宫外徘徊的几名太监,经过审讯确定是皇后的人,还有一人是太后派来的。”
“太后?看来孤还真是小看了后宫这些人女人啊!”
安霖不敢想象多年吃斋念佛之人竟然也如此关注着她,这暗地里她不曾察觉的,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看来她还是真是香饽饽,任谁都想咬上一口。
“把这些人的证词呈上去,由刑部交给父皇。其他的你们收手便是,不必往下追究。”
安霖声音低沉像是死寂的枯蝉,发不出少年意气的清脆嗓音。
周围河畔穿来水滴互撞的轻微声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冷意,凉亭露出尖尖的小角映在流动的河水晃动。
“可殿下,若圣上他若是轻拿轻放……”
“那便依父皇,左右孤要的不过是警惕他们,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提我这个大活人了!”
掷地有声,声波落在水中溅起阵阵波纹,惊得鱼儿四处乱窜,这片宁静的避暑之地终究也染上了秋日的繁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