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昨日没跟随她去镇国公主府,回来后也没见到晋姝,以为她在公主府受的伤,小声埋怨道,“小姐以后不要再去那什么百花宴了,他们太欺负人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到最后,又埋怨起晋姝,“小姐也是,和那些人比武做什么。”
晋姝轻笑,“我没想比,那人主动找上门,非要和我切磋。”
“那他可真坏,小姐以后不要再和那人来往了。”
“对啊,他可真坏。”
晋姝懒洋洋地附和一句,弯起手指,用指骨擦拭掉她眼尾的泪水,“好啦,没什么事情,不要再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了。”
春兰小声地嗯了一声,收起药瓶,放进抽屉里,“月末就是小姐的接风宴,老爷昨夜还让小姐跪祠堂,老爷……”
“老爷怎么了?”晋姝嗤笑道。
“老爷也坏。”
春兰骂完,还小心地用帕子捂嘴,生怕别人听见把她告到晋天缘那里似的。
“嗯,老爷也不是个好人。”
晋姝闭上眼睛,想着端王说的话。
昨夜她答应的痛快,但没说的是,太子根本不喜欢她。
晋姝枕着手臂,慢慢思索。
她不喜欢太子,但她可以装作喜欢太子的样子,骗一骗端王,等到晋府一倒台,谁还陪他们几人玩九子夺嫡。
谁爱当皇帝谁当,她反正要跑路。
晋姝看了一眼站在桌子旁,为她分割糕点的春兰,还没想好要不要带她走。
原主上辈子在府中不受人待见,只有这个傻丫头尽心侍奉原主,后来为了帮原主治病,顶着风雪跑到大夫人的院外,想要求她派大夫给原主治病,但被院内的小厮拿着棍棒赶走。
求助无果后,又去找二姨娘、三姨娘……走投无路之下,她去找了晋天缘,不知道撞见了什么,被当成刺客杀了。
晋姝垂眸,盯着春兰手里的糕点,“我要那块大的。”
春兰轻声提醒,“快到午膳了,小姐少吃些。”
晋姝眯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咀嚼口中的糕点,含糊回答,“知道了。”
她在院里养了三天的伤,到了第四天,晋天缘把她叫到书房。
古朴肃穆的房间内,晋姝刚进门,温润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围,不刺鼻,格外醒神。
便宜老爹作为家道中落的寒酸秀才,身上却没有半分读书人的清高,反倒极为迂腐,生怕被世家同僚瞧不起。
不仅时刻注重府内规矩风气,还附庸风雅,把书房内所有的桌椅书架一律换成紫檀木的。
晋姝关上门,绕过镶嵌云母片的屏风,走至内室。
管家站在一旁随时待命,一个小厮正低头磨墨,墨质坚细,色黑如漆,不似凡品。
晋天缘站在书桌前,手执紫毫笔,在洁白细密的宣纸上挥洒。
笔头取自秋冬宣州野兔的背毛,紫豪之价如金贵……
书房看似简单陈旧,实则处处都是金贵的物件。
一个出身寒微的礼部尚书,所用之物却堪比皇亲国戚,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
晋姝俯身行礼后,晋天缘收起毛笔,让晋姝上前,评价他写的字。
晋姝瞥了一眼,白纸上呈现“两袖清风”四个大字。
便宜老爹既然能高中状元,他的字迹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她收回视线,看向晋天缘,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晋姝佯装不好意思地说,“爹爹,我不认字,但这个字很好看。”
她伸出手指,指着“清”字。
可能是因为没有外人在场,晋天缘难得的没有怪罪她,反而笑说,“缘由呢?”
晋姝眼神诚恳,“这个字的边边角角最多。”
晋天缘将纸交给小厮,让他收起来,待小厮走后,他才坐在宽大的檀木椅子上,轻笑道,“改日再为你请个私塾先生,专门为阿姝授课可好?”
晋姝内心不解,这人怎么突然慈眉善目的,难不成有诈?
她没有拒绝,点头说好。
晋天缘之后又问了她一些其他的,吃穿用度有没有什么缺的,在府内住得习不习惯,俨然像个和蔼可亲的父亲。
简单寒暄后,这人才切到正题,问她,百花宴当日太子是不是收了她的桃枝。
晋姝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晋天缘见状,霎时眉开眼笑,看向晋姝的目光也带着无数期望,仿佛晋姝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一般。
“你娘亲死得早,可无论如何,都是为父的正妻,你也是为父的嫡女,理应被当做晋府嫡女看待。”
听到“嫡女”二字,晋姝挑了下眉,瞬间明白,端王那边已经处理完了,还真是迅速。
晋天缘看向晋姝,温声道,“但阿姝知晓,如今夫人也是为父的正妻,索性你现在唤她一声母亲,不如正式过继到她名下。”
移花接木?这是不打算给李氏正妻之位了?
反正她也不想让李氏再和这负心汉有所瓜葛,晋姝没有犹豫,顺从道,“阿姝听从父亲安排,只是……”
“只是什么?”晋天缘追问。
晋姝面露迟疑,“不知道母亲是否同意,毕竟母亲出身高贵,阿姝只是一个乡野丫头……”
晋天缘紧蹙眉头,“什么乡野丫头?你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哪里不配做她的女儿?”
她自称乡野丫头,那晋天缘作为他爹,就是寒酸秀才,这人虽然攀附岳父家,但一直心中不满,听不得门第高低这种话。
晋姝轻笑,“有爹爹的一番话,阿姝就安心了。”
到了晚上,大夫人的院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消片刻,晋尚书拂袖离去,之后大夫人从房中走去,直奔芳兰苑,晋怀心匆匆跟在她身后,怎么劝都无法将她劝回。
晋姝正在屋内品茶,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她放下茶杯,笑着看向门外。房门被人硬生生拽开,大夫人直接闯入房内,盯着晋姝,眼底的怒气几乎快要溢出来。
“母亲,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