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姝瘫倒在床榻上,整个人提不起精神。
春兰站在她身旁,轻轻摇着团扇。
注意到她脖颈上的血痕,她微微惊呼一声,忙不迭伸手,小心地抚上她的脖颈,紧张道,“小姐,您的脖颈……”
晋姝把脸埋在枕头里,头也不抬闷声道,“没事,被狗咬了一口。”
春兰微蹙眉头,“哪里有狗能咬出刀伤的?”她小声嗔怪一句,转身去拿膏药。
正巧小翠推门走进,她端着方案,缓步走进,一直低着头。
把点心和茶壶放下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偷偷看了眼翻找东西的春兰,见春兰没看自己,她又轻轻转动眼珠,向床榻看去,骤然撞上一双黑眸。
小翠身体微僵,手中的方案直接砸在地上,“砰”得一声。
方才还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晋姝,不知什么时候侧过身体,单手托脸,抬眸看向她,懒洋洋道,“看什么呢?贼眉鼠眼的?难不成想偷东西?”
小翠连忙捡起地上的方案,怯懦地说了一句“没有”,步伐凌乱地退出屋内。
晋姝慢悠悠站起身,走到桌子旁,捡起一块糕点,刚要塞进嘴里,手腕被人拍了一下。
春兰站在她身旁,无奈道,“小姐。”
“又没有其他人。”晋姝将整块糕点放进口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了,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春兰打开药盖子,用指腹挖出一小块白色膏体,涂抹在晋姝的脖颈上。
膏体质地厚实,触感微凉,凉丝丝的。
晋姝微微偏头,从怀里拿出端王的钱袋子,递给春兰。
春兰合上盖子,不解地接过去,在解开细绳看到里面的银子后,微微惊呼,“小姐,这是这个月的月钱吗?”
钱袋子的银子多的快要溢出来,少说也有一百两,更别提里面还有两块金锭。
“不是,是我偷的。”
晋姝端起茶杯,置于唇边,刚要喝下一口茶清清嗓子,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惊叫,吓得晋姝手指一颤,差点把茶水撒出来。
“偷的谁的钱?”
春兰双眸挣得浑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晋姝打了个哈气,将杯中茶饮尽,毫不在意重复,“端王的。”
春兰抓着钱袋子,顿觉手中的银子极为烫手。
她慌乱地来回走了两步,顾不得埋怨晋姝为什么偷钱,一脸郑重道,“小姐,我们现在去找王爷,把钱还给他吧。”
“刚偷到手,还给他做什么?”晋姝半趴在桌子上,又捡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他方才用刀对着我的脖子,想要杀我,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听完她的话,春兰彻底说不出话了。
过了几秒,才惊慌道,“王爷想要拿刀杀小姐!”
春兰从小在内宅长大,步步小心,避着麻烦走,生怕闯祸被主子责罚。
眼下晋姝告诉她,当朝王爷意图杀了她家小姐,春兰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那么惊讶干什么?”晋姝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气,昏昏欲睡道,“你家小姐不是活生生地坐在你面前吗?”
见不得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春兰扯着她的手臂,就要带她出去,“小姐,王爷想杀你,我们去告诉老爷,老爷会替小姐求情,求王爷放过小姐。”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晋姝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骗她说,“王爷已经原谅我了,他现在又不想杀我了。”
“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春兰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长叹一声,叮嘱道,“小姐,王爷性情不定,以后我们躲着他就是了。”
晋姝嗯了一声,又喝了一杯茶后,站起身,脱下外衣,头也不回地向床榻走去,“困了,想要睡觉。”
想起她方才看到的事情,晋姝又道,“告诉张文李武,这两天别睡得太死。”
不然老鼠出没的时候,她怕让老鼠跑了。
入夜后,热意消散,弯月挂在枝头,透白的月光透过窗纸,照亮半个屋子。
窗外浮过一抹黑影,匆匆而过,过了片刻,一阵窸窣声在墙外响起,在沉寂的黑夜,格外清晰。
一只细小竹筒探了进来,白烟飘散,片刻后,弥漫整个房间。
过了良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姐……小姐您睡了吗?”
无人回应。
那人松了口气,轻轻拽开房门,小声催促,“快进去。”
房门响起,咯吱咯吱响,伴着一阵沉重虚浮的脚步声,房门又被人从外面关上。
高大的黑影走至屋内,蹑着步子,走到床榻前。
床上被子凸起,依稀勾勒出一个人形。
他伸手拂过床帘,试探地抓起被子一角,想要确认对方是否昏迷,却见一个虎头枕夹在扭成一团的衣服间,直勾勾盯着他。
他心道不好,刚要转身离开,正对着床榻的书架旁,走出来一个单薄身影,月色照在她的半边侧脸上,少女勾唇,瞳孔黑而亮,宛若鬼魅,阴恻恻道,“想往哪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