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谓的体面,和好坏无关,人非圣贤,只要不把腌臜事拿到明面上来,他们大多数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无视晋姝的某人,见心上人来了,也不端着了,放下茶杯,轻声与她交谈,询问她的近况。
嗓音低沉,轻柔随和,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仿佛生怕吓到晋怀心一般,和那日拿剑威胁晋姝的凶残模样截然不同。
晋姝端起茶杯,置于唇边,轻抿一口。
眼下看来,太子和端王都对她这位嫡妹有意,原主死的早,也不知道尚书大人最后选择了哪位皇子。
虽然便宜老爹现在站队太子,但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她若想扳倒晋府,眼前这两位皇子也是阻碍。
晋姝轻叩桌面,垂眸盯着杯中清澈透亮的茶水。
如今皇帝年事已高,几位皇子野心勃勃,虽然现在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但必然有手足相残那天。
晋姝半阖眸子,在心里仔细划分阵营,忽然想到坐在她身旁的嫡妹,她勾唇轻笑。
眼下端王对嫡妹有意,便宜老爹又站队太子,很有可能把嫡妹嫁给太子。
到那时,端王保不齐会怨恨便宜老爹。
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想通后,晋姝抬眸,灿然一笑,刚要拿起茶杯喝茶润喉,抬眸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如水般温润的眸子。
太子坐在她的斜对面,正笑意款款地注视她,不知道看多久了。
与她对视,也未曾尴尬无措,反而对她略微颔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晋姝呆愣一瞬,垂眸收回视线。
这太子笑得还挺好看,比端王那张死人脸好太多了。
她端起茶杯,置于唇边,细细品味口中凉茶,内心不自觉稍稍放松。
自打她穿越后,除了那个傻丫头春兰,所见之人无人对她以礼相待,这还是第一个明确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待人宽厚,本性如此。
晋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正要起身告辞,山下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晋姝!”
“……”
点名到姓,直呼大名,完全不给她装死的机会。
晋姝没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晋怀心却是面色一变,直接起身,对几人点头示意后,向石阶走去。
“二妹来得巧,恰巧太子哥哥和端王到访,快随我给父亲请安。”
本来呼喊的声音骤然一停。
片刻后,身着浅绿色长袍梳着惊鹄髻的少女,迈着小步,缓缓走至亭中,眉眼低垂,轻声对几人问好。
晋天缘的面色极为凝重,紧抿着唇。
见父亲脸色难看,晋怀晴身体微颤,努力维持冷静,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她此番前来,是想找晋姝讨要说法,谁想太子和端王在场。
晋怀晴偷偷看了晋姝一眼,却见晋姝也在看她。
她神色淡漠,眼尾噙着些许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几分玩味的意味,仿佛在看好戏。
晋怀晴不禁火上心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知道两位女儿起了什么争执,但眼下有外人在场,晋天缘想息事宁人,待两尊大佛离开后,再料理家事。
可没等他开口,一直沉默少话的端王,忽然放下茶杯,看向站在几人身前的晋怀晴,好整以暇笑问,“晋二小姐何故喊晋小娘子闺名?若有不平之事,本王可为二小姐讨回公道。”
在场众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惊,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想要插手府内姑娘间的事情。
作为当事人,晋姝笑了。
笑得格外凄凉,笑得脸都僵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知道自己理亏,偷玉佩在先,也知道这人杀人不眨眼,是个残暴的主。
晋姝不敢和他硬碰硬,只看他煽风点火,将这无妄之灾烧到自己身上。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至于被这煞神吓到。
晋姝撩起眼皮,没有主动开口,静观其变。
听到端王的话,晋怀晴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本来弯下的腰刷得挺直。
她看向晋姝,义愤填膺道,“母亲本答应待我及笄之后,把芳兰苑安排给我,但昨夜丫鬟告诉我,你嫌弃自己的院落偏僻残破,求母亲,将芳兰苑安排给你,对不对?”
听完她的话,晋姝挑了下眉,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看向便宜老爹,却见晋天缘面色冷峻,眼底蕴着怒气。
碍于太子端王在场,晋天缘不好出言赶晋怀晴离开。
“还有此事?”
未等晋姝回答,太子也忽然开口,笑着看向晋姝,“孤见晋小娘子不拘小节,不像刁蛮任性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晋姝闻言,刚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晋姝面色一僵,垂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
现在晋怀心站起身,她和端王之间只隔着一张凳子,对方的笑声格外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
“刁蛮任性?”这人品着这四个字,意有所指道,“为何本王认为,这四字与晋小娘子格外相称呢?”
晋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端王,露出一个命很苦的笑容。
呵呵,真想给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