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筋一动,选择避重就轻。
我虽然没钱,但是我有脸。
我非常焦急的希望红娘赶紧到来,也就是他爹,精分大叔。
这时候,由第三方来介绍我的身份会比较好。
但精分大叔并没有来……
我只好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你在干什么?”
我当时就骂了自己一句:你是瞎吗,看不到人家在玩儿玩具吗。
我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
作为一个脚本排列师,我是非常专业的,但作为一个地下党,我非常业余。
他却比我预想的有礼貌,依旧做了回答:“拼图。”
声音淡淡的,非常清冷,如果在三伏天,听他说话能缓解酷暑的焦躁。
然后我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可他也不轰我走,只是低头没有再理我。
趁着这个机会,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
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纯白色,没有任何图案的那种,甚至连领口也没有拼接感,是无痕的T恤。
地板很干净,不见一根发丝,四周都是贴在墙面的书柜,不是书架,书不会裸露在空气里,很封闭。
窗户下面摆了两大盆绿植,半人高,一盆是天堂鸟,另一盆是万年青。
盆栽非常翠绿,一看就浇灌的很好。
但奇怪的是,大白天,窗帘却是紧闭的,吸顶灯代替了太阳。
我想去看看书柜里都有些什么书,以便对他更好的了解,我想走进这个房间,但不能操之过急,因为我仅仅是探了一下身子,他就又抬起头看我,这次的眼神不如刚才平静。
我分明看到了拒绝。
并不是杀气腾腾、硝烟弥漫的那种拒绝,而是非常冷静,但非常执着的拒绝。
我领悟到了,又退了回去。
像萧腾这种人,越是主动上前,越容易被抵触。
可我必须与他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摸清他的脾气,看清他的样貌,甚至记住他的味道,我才有可能回去做我的脚本排列。
说白了,我才能“魂穿”到他的身上。
但是想接近这家伙好像并不容易,我在心里构想着下策。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萧叔的声音:“童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啊!”
萧腾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只有我回过了头。
“萧腾,这是你刘叔叔的外甥女,童小姐,我给你们定了川海人家的包间,一会儿你陪童小姐去吃晚饭,顺便好好聊聊。”
说完之后,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萧腾从地板上站起来,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里的玩具,走出书房,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洗手池里窜出清脆的冲水声,他认真的洗着手指,然后用一次性棉柔纸巾擦干净。
这大概是要整装待发,奔赴川海的意思?
我越发觉得奇怪。
傲娇,冷漠,孤僻,通常对应着拒绝和叛逆。
他倒是有礼貌的很,有点儿逆来顺受的意思。
就在他擦手的时候,我对老萧说,“不必了萧叔叔,外面的饭我也吃不惯,我们自己点快餐就好,可以在书房边吃边聊。”
萧腾顿了一下,侧脸稍往我这边倾了倾,我则装作只是稀松平常。
这样冷漠的人最忌惮复杂的世界,他们的圈子越简单越安全。
太过灯红酒绿繁花似锦,对他只是冲击。
老萧还想再说什么,我则坚持己见,“就这样吧萧叔叔,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乱心,就喜欢吃简餐,没关系的。”
老萧应该也是明白我的用意,点头道,“那我叫阿姨给你们买回来。”
我摇摇手机,“不用,都有APP,我自己点就好,别人点的,还不一定和我胃口。”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第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第二,别人的世界与我无关。
这应该都是萧腾这类人的潜意识。
我希望尽快与他达成共识。
“来吧,咱们书房里聊。”说完我便脱了鞋,自然而然的要往书房的地毯上踏,我知道他会排斥我进这个房间,但我希望在可控的范围里给自己更多主动性,反客为主,不给他留太多思考的空间。
若他拒绝我进来,我便可以询问他为什么,从他蹩脚的理由里探索出一些什么。
所以,我没问他可以进来吗。
只是,我的左脚刚跨进门槛,忽听萧腾淡淡说道,“等一下。”
我回过头,只见他沉着脸。
我想他又要拒绝了。
只是,很意外,他走回书房在书柜下面的抽屉里翻找出什么,然后回身,平心静气的递给我。
我一看,是一次性的透明脚套,白色防尘帽,还有一个花色挂脖围裙。
我与大厨之间就差一个套袖。
脚套我可以理解,洁癖嘛,傲娇宝宝嘛,但是……“这小帽子是做什么用的?”
萧腾垂下眼皮,很平静的答道,“我怕你掉头发。”
掉头发?
我内心涌起一阵不悦,本宝宝看起来像有脱发迹象吗?
虽然不悦,但我还是戴上了,我又挂上围裙,“那这个呢?”
萧腾扫了我一眼,“防止吃饭漏油。”
漏油……
可能在他眼里我挺脏的吧,还挺邋遢。
我穿上鞋套,戴上帽子,裹上围裙,笑着问他:“可以了吗?”
这才被允许走进他的房间。
心理咨询师,面对患者的任何行为都要冷静,不能被灭志气,只是我穿成这个样子,多少有些别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觉得头顶的白帽子似乎在颤巍巍的摇着失败的白旗。
拿了一个坐垫,我问,“这个可以用吗?”
会不会还要罩上一次性塑料屁垫儿什么的……
他瞄了一眼,“坐吧。”
我松了一口大气,把坐垫放在屁股底下,谨小慎微的在地上盘腿而坐,顶着残存的士气,俨然从一个自信的考官变成了一个马上要被监考的小学生。
接下来,萧腾的表现果然如我所料,他并没有坐到我的对面,或是旁边。
他坐在我的斜前方,45度角的位置。
他抬头不见我,我抬头也不见他。
这也许是他的安全距离,我不勉强,也不刻意讨好,反正一会儿有你不得不面对我的时候……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打开订餐app,随意浏览着,边看边说,“大人的世界真的挺烦,咱们随意糊弄糊弄就好,不必认真,对了……我想吃鸡蛋西红柿菌菇双拼饭,你吃什么?”
他沉默片刻,“都行。”
我笑笑,果真是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照这种情况,是个男的都会放下玩具,捡起手机说:我来点吧。
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士给你点餐呢,还是初次见面的女士。
但人家没事人一个,你问人家吃啥,人家真真来了句“都行。”
我索性点了两份同样的番茄鸡蛋饭,然后开始玩儿他摊摆在地上的玩具。
我发现他是个玩具迷,这一地大大小小的玩意儿让我眼花缭乱,有变形金刚、人偶怪兽、拼图积木、成套的烧脑九连环,还有多米诺骨牌。
呃?
等等……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捡起一只弹力小青蛙,青蛙挺着青绿色的肚皮,非常弹软。
不仅如此,在它旁边有三色积木、跳棋……和一盒橡皮泥。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常玩儿的玩具。
而且是很小很小时候的玩具,根本不像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会玩儿的。
而且这些玩具非常新,并不像是从小时候收藏至今的,应该是最近才买的。
二十九岁的大男人,买上世纪的低龄玩具?
我偷偷望向他的胸肌,凹凸有致,错落分明——荷尔蒙分泌正常,没有生理发育缺陷。
他摆弄九连环的手法成熟快速,也没有智商上的缺陷。
我想到了一个词——童年缺失。
或许,他现在是在弥补童年中的缺憾吧,可是看萧叔叔的样子,又不像是一个严厉的刻板父亲。
“我觉得萧叔叔很有趣。”我试探着说,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说话的样子像个小孩子,性格也和蔼可亲,跟他在一起生活应该挺轻松的。”
虽然他头帘遮住了额头,微垂着面颊正在摆弄九连环,不过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神色自然的应了一声:“嗯。”
表情自然,不像刻意掩饰,那么,不是因为父亲,难道是因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