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老爷年少时结识了一位挚友,名叫大和大佑,为躲避饥荒,两人一道西行到了北陆道越州足羽县。
大和大佑极具经商天赋,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很快便开起了铺子,赚了钱,在经营商给过原野姥爷不少帮助和提携。
然命运的捉弄,大和大佑的爱侣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用情至深的男人终生不曾续弦。可到底抵不住日复一日的思念,没几年便患了病,身体每况愈下。
原野老爷看在眼里,也为友人难过。出于多年的情谊,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伸出援手,为大和的病症四处寻医问药。
他的善举让大和感动不已,病重期间能有朋友相伴也确实让他心里好受了些,于是就邀请原野老爷带着夫人一同搬到自己修养的别院。
起初,原野夫妇对待大和大佑可谓尽心尽力。原野夫人每天清晨都会精心挑选新鲜的花朵,遣下人放置在大和的房间,淡雅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为缠绵病榻的人带来愉悦,还会研究药食,悉心照料。
原野老爷更是不辞辛劳,四处打听有名的大夫,为友人寻来珍贵的药材,并且他常常陪伴在友人身边,讲述外面的趣事,帮忙处理店铺的问题,尽最大程度为大和排忧解难。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和的病情愈发严重,毫无好转的迹象,而治疗所需的药材却是越发珍贵,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每一次诊疗更换药方花销都如同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原野夫妇的心头。
不知从何时起,原野夫妇内心形成了一个共识:大和大佑在此地无亲无故,亦无子嗣,一旦因重病离世,他的家产无所属,自然是应该落到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人身上。
由此出发,二人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被那巨额的开销所困扰,虽然给出去的都是大和的钱财,但是他们还是会感到不舍,就好像是自己掏出了这笔钱来。
渐渐地,每当夜深人静,原野夫妇躺在床上望着华丽的天花板,交谈的不再是对友人病情的担忧,而是对金钱消耗的烦闷。
“这病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
“仅此来的答复也说治不好了,只能拖着,可这一副药材就要一万三千钱,比先前翻了快一倍,这可还得了!”
“不如还是用先前的方子吧,这几年连着换过多少次方子了,总归都不见起色。”
“是啊,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那些个阆中看我们诊金给得高,所以故意上门来骗我们的钱财。”
“要是这样那可真就太糟糕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化解这一切!”……
于是他们开始计划起来,先是遣散了大和家的家仆,再是四处宣扬大和大治病已经烧空了家底,需要他们夫妻将自己的营生收入补贴进去。
一传十十传百,原野夫妇成了县上交口称赞的善人,连带着原野家的营生也红火起来。
终于,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原野夫妇做出了不可饶恕事情——他们颤抖着双手,将毒药混入了为友人熬制的药汤中。
从原野手中接过药碗,大和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毒性很快在体内发作,大和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扣挠着喉咙和胸口,身体不停地抽搐。原野夫妇在一旁看着,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愧疚,但为时已晚。
当夜,大和大佑便离开了人世。
妥当安排好了友人的葬礼,原野夫妇靠着大和的财产和众人的口碑,置办了商户,打通了流通要道,获得了百姓青睐,产业越做越大,一跃成为了足羽当地的豪门。
谁也没有怀疑过大和大佑的死,原野也心安理得过上了名利双收的奢华日子。
一年之后,原野夫人诞下原野笃京。
这孩子来得突然,对他二人来说可谓老来得子,意外之喜,是故大宴宾客,上至县首代官,下至黎民百姓,同喜同乐。
原野笃京自幼便眉清目秀,非常聪慧,也孝顺二人,夫妇俩一直将孩子视作珍宝,向来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不过原野笃京宛若吞金兽转世,花钱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无论自己贪欢,寻欢作乐还是乐善好施,救济困苦,总是慷慨解囊,甚至千万两黄金出手,竟是眼都不眨一下。
在原野笃京的挥霍下,原野家的家底也日渐薄弱,有时经营不善,还需要借贷典当一些,原野夫妇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鲜阔气,可到底是管束不住这个孩子,或者说不忍心苛责爱子,直到日前……
“这老头对朋友心狠手辣,对儿子倒是逆来顺受,这你就赢了那句虎毒不食子。”听到这里,仁王双手抱在头后啧啧感叹。
德川很想把他的手拽下来,让他站好,忍了忍,忍住了,只继续道,“原野夫妇命中本无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