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是匕首的那一刻,路伽瞳孔倏地放大,一颗心脏遏制不住地疯狂跳跃起来。
他与巴特的见面不过两次,第一次是在这儿,第二次是在血族盛宴上,二人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又为什么要将这把匕首送到他手上?
熟悉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路伽匆忙把匕首收拾回原位,又将盒子放到架子上。
刚刚放好没多久,腰上蓦然一股力道将他拉进怀中,一个盒子递到路伽眼前。
“早晚都要给你的。”沉稳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正期待着他打开它。
路伽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做工精巧的袖扣,一眼看去比巴特刚刚送的要精致不少。
上次给斯特兰德家送来的东西,洛维斯虽然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宝石做戒指主石,但还是挑了几颗最好的留下来,做成了其他首饰。
本打算到时候连着戒指一起送出去,谁料莱诺刚刚却在那么多人面前,连带着莉娜一块儿刺-激他。
这一套激将法下来确实成功了。内心升起的攀比心压过理智,洛维斯发觉这点后依然放任它野蛮滋长。
“不喜欢?”
“不是——”
“不止这一个,其它的饰品还在打磨中,要稍晚一点才会送到你房间。”
洛维斯余光瞥见架子上的盒子:“至于别的礼物,最好一直放在那,落灰。”
他虽然因莉娜的话内心愤懑,但某些话还是很赞同的:命令sweetie扔掉别人送的礼物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所以他送的东西必须能遮盖其它礼物的锋芒,牢牢锁定路伽的视线。
颈间微凉的触感覆上来,身后人盯着从皮肤里渗出的血:“......又裂开了。”
酥酥麻麻的湿润正沿着脖颈向下,舔舐着流出的血。
......
绿色的眼眸扫过下面的众人,一片乌泱泱的氛围,压抑得不敢出声。
要不是前几天偶然收到元老会寄来的贺礼信件,梵妮私下和洛维斯见面的事,可能到现在维拉妮卡还被蒙在鼓里。
贺礼信件被揉成一团掷在地上,坐在上方的兰利家主大声呵斥:“这么喜欢往别的家族钻,怎么不把你们身上的血抽干,换成其他家族的血!?”
她早早就立下过规矩,凡是兰利家的血族,女的招婿,男的娶妻,不允许本家族一丝一毫的血液流出去,违者重罚。
如今不仅有人上赶着破坏家族内立下的规矩,那人还是自己姐姐的挚友,维拉妮卡知道后心中怒意更甚。
几位善于察人眼色兼情人身份的血族上前安抚她,左一句漂亮话右一句漂亮话,给了梵妮解释的机会,才渐渐平息了女人的怒火。
“妮妮。”众人散去后,梵妮依然站在原位,喊住擦肩而过的女人。
维拉妮卡停下脚步,闷着气不说话。她内心再多有怨怼,在面对姐姐黛莉娅的挚友时,也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你要离开,我再怎么拦也管不了,长姐是这样,二姐是,honey也是。”
“你生气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梵妮反倒说起别的事来,声音温软,“要么放狠话,要么表现得满不在乎。”
梵妮向前一步,柔软的发丝拂过温和的脸颊,方才辩驳时也是如现在这般模样。
她其实很能理解维拉妮卡方才的愤怒。他们这个家族天生不惧阳光的能力,太容易被盯上了,但在兰利家的领域,至少能有一个可以获得庇护的地方。
“我曾经和黛莉娅谈论,说妮妮你有时候未免太过固执,直到后来她消失后才发现,那些东西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梵妮至今也忘不了黛莉娅当时的眼神,眼里的光像火,一把可以烧死她的火。
相处了几百年,第一次发现她对她有着长期的误解。
“姐姐没完成的,我会接替她的意志完成。”
梵妮看着面前人,有些恍然,转眼间维拉妮卡已经离开了原地。
细小的水泡飘飘浮浮浮上水面,玻璃器皿的一只眼睛沉入水底。维拉妮卡盯着它,有种一直被honey注视的错觉。
莉娜当初亲手剜掉并扔掉了自己的左眼,如果不是维拉妮卡及时赶到劝阻,另一只也会被她扔掉。
扔掉的那只眼睛被身后的维拉妮卡偷偷捡了起来,一直保存在这个玻璃器皿中,防止它因时间的流逝而腐烂。
可是存放了近两个世纪的东西,还能完整地保存多久呢?
前斯特兰德家主的力量过于强大,半人半血的躯体难以承受排异带来的痛苦,莉娜的左眼已经隐隐有了目盲的趋势,长此以往另一只眼睛也会跟着坏死。
“它的主人都没想过留下它。”维拉妮卡喃喃叹气。
门轻轻扣响,她应了一声,阿利斯特端着一盆植物走了进来。
维拉妮卡盯着盛开的花观察了一会儿:“这不是前几天你栽种的那盆吗?”
居然到现在还没枯萎。
“嗯。”他腼腆地笑了下,“往土壤里添了新研制的药,没想到它能活那么久。”
“是送给您的。”
阿利斯特每次送出东西时都有些踌躇。维拉妮卡不缺任何东西,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他又不比她周围那些漂亮会说话的情人,只会木讷地站在原地等待命令。
所幸他害怕的拒绝并没有出现,女人的回应消解了那些隐秘的忧虑:“放一边吧,等会儿让仆人送去房间。”
他依言放下,对方的视线看过来时,不由自主又低下头来。
维拉妮卡多次督促他改掉这个习惯,最近的情况来看成效显著,不过在她面前时,时不时又会回到刚来兰利家的样子。
“在伊特拉植物稀少的条件下,是怎么对研究这些东西起了兴趣呢?”
阿利斯特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是在与自己闲叙,讷讷半晌才答话:“大人您一定去过伊特拉的边界吧,很久以前我也到过那儿,看见了人类世界栽种的植物,那个时候我的愿望是能让伊特拉也开出人类的花来。”
当时的他全然不会料想到未来会因生存无暇顾此。
水咕隆咕隆隔着玻璃流动,泡在里面的眼睛漂浮无依。维拉妮卡好似又听到血溅出来的声音,疼痛折磨了那人百年。
“那你讨厌这个地方吗?”
阿利斯特脸上浮现错愕的神情,会错了意,以为她指的是兰利家。
“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地方,所以对一切都不在乎,包括她自己本身也不在乎。”
他这才明白女人指的是这片黑夜,长长思索了会儿,最终摇头:“我不知道。”
“离开黑夜我会死,这里是唯一我能存活的地方,它支撑着延续了我的生命,又幸运地支撑着我后面遇上您。”阿利斯特的语调慢下来,隐秘的情愫平缓又激烈地涌动:“那个时候起,不止小时候的愿望,您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维拉妮卡循声转头,阿利斯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复又讷讷低下头来,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他这个时候才留意到对方的目光长时间注视着容器里的东西。
门外又响起另一阵敲门声,仆人获得应允后走进房间,把信件送到维拉妮卡手上。
她拆开信,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盯着上面流动的红色液体看了会儿,又掏出一根坚硬的细针,打开了戒托上的容器,闻到飘出来的气味。
是莉娜的血。
“honey把这个东西寄来做什么...?”
她又狐疑地打开信纸查阅内容,眉头一皱,对着阿利斯特道:“收拾一下,准备去趟洛威尔家。”
......
“莱诺先生回来那么久,弗洛瑞斯大人有与他打过照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