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的声音细若蚊蝇:“到时候,我要带着哥哥一起来。”
路伽脸上浮现一抹暖色:“当然,随时欢迎。”
......
麦莉带着小朋友们简单送别了路伽,临走前他将一个徽章交到对方手上。
圆形徽章在太阳底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她翻到背面,看到底下刻着的几个小字:猎人协会。
......
“协会目前还有多少空闲人手,能派出多少人调查?”
梅尔看着手中的名单,听到路伽的询问缓慢抬起头来,硬朗的脸上神色不明:“路伽,你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很疯狂,你在挑战世俗的权威,那些不能撼动的东西,你在质疑它们。”
“他们对死亡无动于衷,甚至尸体生前经历的惨状都被刻意隐瞒,不明不白就被扔在了闹市,接受行人的唾弃。”路伽将梅尔手中的纸抽过来,展开给梅尔看,眉头微蹙,“如果这张纸记录的是受害者,谁又会预料到下一个是谁呢?”
梅尔默了半晌,声音平静:“你查到些什么?”
“很少,只是在查找萨拉的资料时,发现福利院记录的册子上出现了大量与名单上重合的人名。”
【“她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是她先背叛了神明,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荒唐至极。
“总之,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会继续调查这件事的,祝我好运吧,老师。”
连带着名单一起,路伽消失在门口。
恍然已是秋季,红色的杜鹃花在盆中热烈肆意地盛开着,不见任何凋落之势,梅尔才意识到,自己竟意料之外地将它培育得很好。
风中飘来柑橘的香味,路伽回去路上经过格蕾丝奶奶的住所,抬头入目处是橙红一片,与树上那抹显眼的身影四目相对。
“路伽,接住!”
手心明晃晃躺着一个柑橘。
“格蕾丝婆婆腿脚不好,我来帮她摘柑橘,有空没?有空一起来帮忙!”
“你过去点,给我挪个地儿!”
亚伦身体微微倾斜,让出一块地儿。路伽轻轻松松跳上树,两人一起将果子摘进挂在枝上的篮子里。
结束后,格蕾丝为表感谢,笑呵呵地将两袋橘子递给路伽和亚伦。
亚伦瞅了瞅自己的,又瞅了瞅路伽的:“格蕾丝婆婆,你又偏心了,为什么给路伽的比我的要多啊。”
“多出的部分,是给路伽喜欢的女孩子的。”
亚伦惊掉下巴,久久不能言语。而一旁的路伽嘴角抽了抽,有股不好的预感。
“看起来路伽很害羞,没有告诉亚伦呢,上次他来我这买花,说要给喜欢的人,我见他那么高兴,就直接送给他了。”
“你平时和我一起训练,哪来的时间认识姑娘?”亚伦一脸质疑地看着路伽,又蓦地醒悟,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启满嘴跑火车模式,“婆婆,你确定不是因为路伽不想付钱才说的这些吗?你从小看着我们长大,你还不了解他这个人吗,路伽那张嘴,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哎哟!”
路伽给了亚伦后背沉重一击,他又捂住心口,装出一副痛苦模样:“这么暴力的人,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
格蕾丝被两人逗得哈哈大笑:“亚伦哪天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再看看路伽或许就能相信了。”
该怎么解释呢?钱确实没给,花确实是收了,现在还养在卧室的窗台上。
为什么不丢弃?起初是念着格蕾丝婆婆的好意,但是后面养着养着产生了感情,哪怕花瓣的颜色总是让他想起那只血族的眼睛。
“真有啊?”两人不知不觉早已离开格蕾丝家,亚伦再次变得八卦好奇。
“不是,是因为身上的标记。”
“标记?”路伽之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这件事。
“你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从血族领域逃出来的事吗?在那之前,为了活命,和一只吸血鬼签了契约,当时我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救我,我愿意以留在那片土地为交换,一直陪在他身边,于是他在我身上留下了标记——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逃了出来。”
当时的路伽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只是偶然窥见洛维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隐藏的孤寂,或许本人都不曾明白这份孤寂。他借助这个缺口,赌了一把,却不成想在极低的概率下居然取得成功。然而洛维斯并没有立即把他转化为同类,他在等他成长,就像是在等待一件自我完工的艺术品,在这个过程中,他随时进行修改、完善,直到达到最后满意的效果。
“但是自从进入猎人协会,开始频繁的任务后,我好像再度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且身上的标记总是让我产生幻觉,上次去格蕾丝婆婆店里买花,也是因为这个。”
亚伦听得迷糊,似懂非懂:“你真是倒霉,碰上这么幽怨的吸血鬼,都四年过去了还记得来找你,我还以为你对她说了些什么‘我爱你’之类的情话,让她欲罢不能,就像我看过的一些浪漫小说‘负心汉抛弃爱人,爱人借尸还魂讨要说法...’”
“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你确定这个故事是出自你看的浪漫小说吗?”路伽刻意把“浪漫”二字加重了些。
亚伦耸了耸肩:“故事虽然不同,但结构框架是差不多的嘛——欸、好了好了。”
他收敛了往日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忽然认真道:“所以一直尽力藏着身上的标记,也是怕吓着大家吧。”
路伽:“毕竟吸血鬼在普通人眼里是残忍危险的存在,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放心!”亚伦一把勾住路伽的肩,“你告诉我的事,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就算身上有吸血鬼的标记又怎么样,和镇上的人每日相处的,是路伽你,又不是被标记控制的你,走了!”亚伦拍了下他的肩,与他分路而行。
袋子的重量变轻了些,路伽低头,发觉少了几个橘子。
罪魁祸首早就没人影儿了。
......
“前一个月收到信件,弗洛瑞斯先生已经启程返回伊特拉,大约这几日就会到。”
“如果不是这次即将到来的宴会庄重盛大,恐怕他还想在外面流浪一段时间吧,不怕死的家伙,不知道哪天就死在阳光下了。”洛维斯斜倚在椅子上,左手轻轻握拳,支着脑袋,右手则摩挲着掌心的玫瑰石雕,他的右腿叠在左腿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漫不经心的从容优雅。
花窗玻璃外隐隐出现一个人影,洛维斯阖眼,听到渐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