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仆人见埃文从另一个方向而来，惊讶之余不忘规规矩矩地行礼：“温斯特大人安。”他下意识问出心底的疑惑，“大人您不是......”

埃文听出他话里有话的意思：“嗯？”

“莉娜小姐说您遇到了点麻烦，还让我多带几个人来——”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埃文和洛维斯的反应，“然后我们就在这里遇到了斯特兰德先生......”

洛维斯听到“莉娜”这个名字，心下忽得明了方才温斯特的仆人为何那么快就赶到现场，紫色的眼眸不由得变得阴沉几分。

“等会儿让他们挑些好的珠宝送去。”埃文强忍着当下愤怒的情绪，又补充询问道，“莉娜小姐现在还在舞会大厅吗？”

“莉娜小姐喝多了身体有些不适，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沉稳的男声，只见阿尔文步伐稳健地从阴影处走来，身后还跟着巴特伊诺二人。

对上巴特那双笑眼时，埃文便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果不其然，阿尔文下一秒便拿出元老会成员的身份证明，单刀直入步入主题：“我们怀疑温斯特家族有私藏圣物的嫌疑，请大人待会儿随我去元老会接受调查。”

埃文仅存的理智也被阿尔文这句来得莫名其妙的话给浇灭，他想起方才在舞池上阿尔文看着莉娜目光灼灼的样子，理所应当觉得他在公报私仇，心中怒火更甚：“阿尔文，你该不会也和他们是一伙的，来故意给我添堵的吧？”

“在下只履行自己的职责，无意加入你们的恩怨。”阿尔文无视埃文的情绪，转头看向洛维斯和巴特，又风轻云淡道，“作为另外两位见证人，劳烦斯特兰德先生和洛威尔先生也随我走一趟。”

巴特恭恭敬敬行礼：“元老会的意思，我们自然遵守。”

洛维斯闷声不响，也算是默许了阿尔文的安排。

......

“阿尔文，你做得很好。”看起来很有资历的男人走至窗边，轻轻搭上阿尔文的肩，二人目光所视，惨败的月光掉落地上，碎成零零散散的光点，“五大家族的人个个心怀鬼胎，你能提前预知这次事件并赶到现场，这次表现实在优秀。”

人群早已散去，阿尔文心不在焉着着窗外，对忽如其来的夸赞不为所动。

元老会的人很少参加舞会，自上次约会阿尔文被拒绝后，他便一直找不到可以再见莉娜一面的方法，多方打听后得知对方常常出现在社交场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承想顺便立了个功呢？

“不久前我们便得知了圣物的消息，苦于没有线索调查，虽然这次事件是个乌龙，却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元老会已下达命名，调查这次将“神鸟之羽”作为生日贺礼献给埃文的人员名单。

“另外，伊特拉大陆天空上方的帷幕，也该修补了。”

“前几日我已通知各家主，时间定在四天后。”阿尔文忽得想起什么，又继续道，“斯特兰德家目前还没确立家主，那来的人......？”

“莉娜基本上不问这些事，往年都是洛维斯来的。”

阿尔文的眼眸闪过一瞬的失落。

......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

鞋跟踩在地板上，时重时轻的步子组合成了浓稠夜色里一支迷乱的舞曲。刺鼻的酒精味在幽微晦暗的大厅里毫无顾忌地扩散，随着女子的舞步入侵每一处地方。

绮丽的、绚烂的裙摆在夜色中绽放，莉娜哼着小调，把飘渺的音符踩在脚底，把规律的节拍踩烂，她不受节奏引导，因此舞步变得狂热诡异、毫无章法，如同行将就木之人的垂死挣扎与嘶吼。

眩晕感让她早已辨不清方向，她只是凭借着酒精掌控意识的本能，猝然撞上一个高大的身躯，抬眸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

“舞会愉快么，洛维斯？”莉娜笑得妩媚艳丽，柔弱无骨的左臂攀上他的肩膀，右手端着酒杯递至他唇边，见他不喝便收回手，自顾自地又饮了一口，一举一动都带着撩拨人心的风情。

洛维斯微微皱眉，答案显而易见。

莉娜埋首，额头抵在他的肩侧，低低笑了起来：“你听见了吗？又是这个声音——火烧着躯体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但我觉得这个声音，更像少女的哭泣。”

她倏然抬起头来，似乎想透过对方紫色的眼眸看清什么，醒悟回来时又是一声短促的轻笑。

“哈哈哈哈......”

洛维斯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并非怜悯，而是对莉娜癫狂行为习以为常的疲倦与漠然。

“洛维斯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和那个男人长得越来越像了？你来告诉我，是不是跟他们说的一样，越来越像了？那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的你不是呢？你说他是不是也是靠这张脸骗的你的母亲，然后生下的你?”

莉娜高亢的声音惊扰了角落里的仆人，个个畏惧不敢上前，洛维斯离她最近，却做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放任她的言谈举止。

“真是一张恶心的脸啊......哈哈哈哈......”莉娜飘然离开，连带着她的笑声一起，成为这片永夜诡谲的存在，“他们把献祭的悲歌当作是对神明的供奉......”

她浅棕色的眸子倏地闪烁几下，饮尽最后一杯酒，将手中的物品狠狠砸了出去。

“烂人！贱人！”

碎片扎在纯白的圣龛上，流出黑色的血，直至快到男人脚边时，瑟缩得没敢再继续。

“清理一下这里。”

“是，大人。”余下的仆人们搀扶着醉倒的莉娜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