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看着对方这副窘迫的模样，又笑了，身体后倾靠在椅子上，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面，动作优雅。

“你知道我每天收到的信件里面，有多少人都会对我说这话么？”

莉娜啜了一口晶亮的液体，脸上笑意不减。

从前她听到这话时，只会微笑点头，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然后装出一副“我感到很荣幸的样子”。

这招无论何时何地都很有效果，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表情，便可以将人拉入暧昧旖旎的氛围里，坠入虚假的情网。

她也可以用这招来应付阿尔文。

不过她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在莉娜眼中，阿尔文更像一个小孩子。会一件事物发自内心地喜欢，然而那种喜欢是很浅显的，经不起任何推敲。

她脑子里忽地又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这样，不觉轻叹一口气。

这声极轻的叹息落入阿尔文耳朵里，让他颤了一下，双拳微微紧握。

“我和他们不一样！”阿尔文误认为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从前她遇到的那些人，急于争辩，声音分贝都比往日提高了点，莉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未置一词。

“赴这场约会前，我去了解了莉娜小姐的过去。”阿尔文固执认真地盯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不隐藏一丝一毫真挚的情感。

“对于您曾经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我感到很抱歉——”阿尔文视线从未离开过莉娜，他目光灼灼，却无法映射到莉娜的心，“但同时我也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不公平待遇的莉娜小姐，是值得被爱的。”

阿尔文这句话说得赤诚，比从前那些男人的甜言蜜语令人信服，然而莉娜皱了皱眉，收起脸上的笑意：“你是——觉得我可怜么？”

阿尔文错愕，他幻想过无数莉娜拒绝他的理由和借口，却没想到过最后会收到这样一句话。

莉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是摘掉了原本的那层面具，将难得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

阿尔文觉得对方生气了，却想不出对方生气的理由，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莉娜的表情格外轻松，她懒懒地看着阿尔文：“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因为其他血族的歧视而感到痛苦？甚至是因为曾经的创伤，才养成了现在这种性格？”

阿尔文被莉娜连续的三个问题问住了，哑口无声。

“你想让我依赖你？”莉娜继续道，“因为你觉得你能抚慰我曾经经历的伤痛，你觉得你能带给我支撑；你觉得你说这些话能感动到我，因为你自认为揭开了我内心深处的伤疤，并且能修复它......”

“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事。”莉娜看着阿尔文，表情风轻云淡，“你幻想我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莉娜的目光不着痕迹落在他身上，像是打量，又像是审视，她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缓缓道：“那你认为，我会因为你比常人对我多一分的怜悯，而对你生出其他感情吗？”

她的脸上重新扬起微笑，阿尔文看着那张笑颜，没有往日的妩媚和柔情，只是极轻浅的，轻如鸿毛般，生出几分虚无缥缈的感觉。

他抓不住。

“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约会的。”

莉娜起身，道出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她还是如往日那般，脸上维持着优雅的表情。

“阿尔文大人，把你爱人的心思留给别人吧。”

——————

莉娜难得像今晚这样回来这么早。

和阿尔文的约会算不上尽兴，也算不上扫兴，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今天过后，她不会再去主动找阿尔文，也不会赴他的邀约。

和小孩子打交道是一件很累的事，莉娜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她踢掉鞋子，随意倒在她那张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