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景慧都不知道。

姜晚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但还是努力对冯子帆露出笑脸：“冯老师，您先过去吧！我把这道题做完就过去。”

“那行。”冯子帆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询问有点多余，刚刚的对话以及姜晚的表现都证实了他的猜测：姜隽给大女儿办升学宴没通知小女儿。

怕耽误小女儿学习吗？倒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吧！姜晚的底子不比姜妩差，高三拼一把，高考拿个好成绩不成问题，做家长的太过在意反而会适得其反。

冯子帆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在姜妩的升学宴上找个机会给姜隽说说这事。

八月的鹿城格外炎热，一中建校有些年头，综合楼的空调安装也有好些年头，如今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制冷能力大打折扣。

教室里空调和风扇一起开着，呼呼声和风扇吱呀声交织在一起，在只有两人的教室里格外吵闹。

那吵闹声令人烦躁抓狂，姜晚感觉心中烦躁得很，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去看试卷上的题目，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虽然从记事起，她就被姜隽嫌弃着，但姜妩的升学宴他都不让她参加属实伤到了她。

她此刻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她想问问姜隽，为什么那么讨厌她，她难道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对，她就这样问问，问清楚。

姜晚想着，猛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掏出手机就给姜隽打电话，然而手机刚响一声，她就迅速地挂断了还未接通的电话。

不行，她不能打这个电话！打了就是在向姜隽低头。

她没错，她凭什么要低头！

季翊听到动静朝她看去，只见女孩脸颊鼓鼓的，像个河豚，胸口也因为生气一起一伏，看起来气得不轻。

他又心疼又想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带你过去看看。”

姜晚当然很想过去。

那可是姜妩的升学宴，作为唯一的妹妹，她怎么能不去！

但是，比起想，她更多的是委屈。

就算姜隽不给她说，姜妩好歹也要给她说一声呀！难不成，姜妩也不想她过去？

想到姜妩，姜晚的委屈瞬间达到了顶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去了又怎样？他们又不想我过去，他们那么讨厌我……妈妈说她不讨厌我，都是假的，她就是讨厌我，她是姜隽的女儿，她和姜隽一样讨厌我。”

这个“她”无疑是指姜妩。

她们姐妹的事一直是死结，季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姜晚心里已经认定姜妩讨厌她，不想她参加升学宴，他说再多她都不信。

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给姜妩打了电话。

现在是晚饭时间，补习班的学生都去吃饭了，此刻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电话拨出去后，季翊直接开了免提。

拨出去的电话很快接通，季翊抢先开了口：“你的升学宴为什么不邀请晚晚？”

很直白的问题，语气生硬，像是在质问，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才出声答道：“很显然，是姜老板没有邀请她。”

姜妩的嗓音冷冷清清，听不出情绪，虽然她说话的调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但姜晚听到，还是感觉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

季翊就感觉身旁的女孩眼睛更红了，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问得更直白了些：“你呢？你为什么不邀请晚晚？”

这个问题似乎很可笑，姜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这破升学宴我都不想来，你觉得她会想来？”

这一下换姜晚愣住了，然后看向了季翊。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翊耸耸肩，一脸“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表情。

姜晚突然就不委屈了，怨气散去后，就只剩下最开始的疑惑：姜隽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呢？

季翊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斟酌了一下措辞，又问姜妩：“我有个问题疑惑很久了，你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晚晚？”

姜妩淡淡地答：“他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季翊更不解了，“可你不也是女生吗？他为什么不讨厌你？”

“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姜妩淡声回道，清冷的嗓音给燥热的教室平添了一股清凉，“我是他和我妈妈的爱情结晶。第一个孩子，又是爱情结晶，叠了这两层buff，自然无关男女。而晚晚，诞生于他遇到新欢之时，又是个女孩子，他不喜欢晚晚很正常。”

季翊看了姜晚一眼，见女孩已经呆呆愣住，心里不由得有些疼：“这些是你自己理解的还是听谁说的？”

“一开始是自己理解的。”姜妩声音始终淡淡的，此刻突然多了抹与她气质不符的哀伤，“后来则是听说的。”

“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听他亲口说的。”

“他给你说这些干嘛？”

“他不是给我说的，是给他朋友说的，我无意中听到的。”姜妩难得主动给他们说这么多话，“就初二那年吧，他请他的朋友们来家里吃饭，吃完饭他们坐在客厅里聊天。他们说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疼大的，爱小的，中间的都是忽视的，他们还说不要觉得父母偏心，这是人的正常心理。如果说处在中间的是个女儿，那不重视不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姜隽有三个孩子，姜晚就是中间的那个，还是个女孩，且跟着景慧生活，他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姜晚刚刚疏通的心口又堵住了。

她一直都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所以姜隽才不喜欢她，她甚至反思了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还反思了不止一次。

没想到理由会这么可笑。

姜妩还在继续回答季翊的疑惑：“后来我问了妈妈，妈妈说姜老板不喜欢晚晚，不只是因为她出生的顺序和性别，更主要的是因为晚晚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爱情了。而且……你知道的，姜老板是商人，商人嘛，多少有点迷信，晚晚到来后，他的事业出现了挫折，他可能觉得晚晚……克他吧！”

季翊冷笑一声：“呵，你爸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嗯。”姜妩又恢复了她冷淡如水的腔调，“所以，你劝一下晚晚，不要为了一个不是什么玩意儿的人不开心，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