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翊在长辈面前无可挑剔,尤其在景慧面前,姜晚虽然对他存了一肚子的气,但有景慧护着,这气只能在肚子里膨胀。
现实里她气不过,只能在梦里出出气。
她当晚做了个梦,梦中把季翊揍了一顿,一直揍到他哭着求饶说“大侠我再也不敢了”才住手。
梦里,她单脚踩着季翊的背,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得意又猖狂,直到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把她从梦境中拖出来。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听到声音,姜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姜妩那张冷艳的脸。
她有种做梦的感觉,因为这种梦不是第一次做,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做梦。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梦到姜妩嫌弃她了。
姜晚愣了片刻又闭上了眼,心酸得厉害。
随后,身上的被子就被大力地扯开了,姜妩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起来吃早饭!要我端到床上喂你吗?”
姜晚这才睁开眼。
困意全消,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情愿地开了口:“你怎么过来了?”
和继母的关系这么好,干嘛还来这里?虚伪!
姜妩没回答她,面对她时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表情:“洗脸刷牙去,早饭给你放桌上了。这么大的人了,别什么事都麻烦妈妈。”
姜妩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姜晚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愣了好久。
姜妩跟着姜隽在县城生活,住在清苑华府独栋别墅区,家里有佣人,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
高中之前,她每个月会来昭和镇一次,高中之后,半年都不一定会过来一次。
姜晚一开始会想念她,后来被放鸽子的次数多了就不再抱期望。
从那天生日来看,姜妩和自己的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处得很好,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不应该来这里。
姜晚酸涩的心突然空了,空空落落的,像纸扎的灯笼一样,一扎就破。
她慢腾腾地起了床,洗漱后去了餐厅。
她吃早饭的时候,姜妩在帮景慧做家务,洗床单被罩,打扫卫生,整理院子……
姜妩每次过来除了写作业就是帮景慧做家务,她能做的,她都不会让景慧做。
姜晚心里明白,在为人子女这一点上,她永远都比不上姜妩。
姜妩是真正意义上的别人家的孩子,即使在他们自己家,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没有任何缺点。
她是真正的团宠,是完美无缺的代名词,完美到能让所有的长辈都喜欢她,平辈仰慕她,小辈崇拜她。
姜晚吃完早饭就回了房间,她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与姜妩相处,那件事发生后,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
记忆中,似乎一开口,姜妩永远都在教训她,教训她要听景慧的话,不要给景慧添麻烦,要帮景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会教训她好好学习,她的眼神总让她感到害怕。
姜妩似乎对她永远都不满意,不满意她的成绩,不满意她的行为习惯……可她对姜浩钰这个弟弟就很满意。
姜晚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为什么比不上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亲?
那弟弟到底有什么好的?
虽然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孩子,但改变不了那孩子妈当小三的事实。
姜晚越想越不平衡,当晚又做了个梦,梦里把姜浩钰也揍了一顿,打得小胖子跪地求饶,俯首称臣。
姜妩住了两天就回去了,两天里,姜晚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
晚上吃饭时,景慧试探着问她:“晚晚,你是不是在给阿妩闹脾气?”
姜晚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当即笑出了声:“闹脾气?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们两个不一向都是那个样子吗?”
景慧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晚晚,你这次生病,阿妩挺愧疚的。”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姜晚就来气了:“她愧疚什么?还有,她知道我生病呀!”
知道她生病不去探望她?这是什么塑料姐妹花!
景慧解释:“季翊给你请假的时候,阿妩班主任听到了,给她说了。”
姜晚闻言有些凌乱:“她班主任这么八卦吗?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婆真的好吗?”
看着女儿闹脾气的脸,景慧轻轻叹了口气:“阿妩说,你之前经常给她送牛奶,后来就不去了,阿妩很难过。”
姜晚顿时心虚了,低头扒饭:“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又不缺我那一盒牛奶,她什么都不缺。而且,她有那么乖的弟弟,巴不得我这个妹妹离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难过!你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别用这种话安慰我了,我不在乎她了。”
“晚晚……”不知想到了什么,景慧脸上落下一层凝重之色,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晚晚,以后妈妈会先离开你,姐姐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你们姐妹俩应该相互扶持,彼此依靠。正所谓知女莫若母,阿妩是我的女儿,妈妈知道,她永远都不会讨厌你。你现在可以和她闹脾气,但不能一直闹脾气,妈妈离开你以后,她才是你最亲最信任的人。”
她接连说了两个“离开”,姜晚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异样,忙答道:“我知道了,我不和她闹脾气,下次她回来我拿出对上帝的态度对她行了吧?”
景慧这才满意,忍不住笑了:“倒也不用那么热情。”
姜晚又认真地纠正她:“不过,你有一点说的不对,等你离开的时候,我肯定都有孩子了,我的孩子也会有孩子了,我肯定不止她一个亲人,我能依靠的也不止她一个,所以,你别想那么远了,还有,老是说些离开的话也太不吉利了。”
景慧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又在瞬间恢复如常:“嗯,妈妈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周一,姜晚回了学校。
大概是想补偿她,景慧请了一天的假,下午亲自送她去了学校。
这种事情是第一次,景慧虽然不是工作狂,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假,她很小的时候她都没有请假送她去学校过。
姜晚很开心,姜隽和姜妩带给她的那点不快这才真的消失。
但是,心底的怨气散去后,别的东西开始清晰起来,比如姜妩生日那天她和那家人对视时的一帧一幕。
姜晚有种尴尬得无地自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