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姜晚失眠了。
闭上眼睛后,她满脑子都是荆远帆和梁玖牵手的画面,那画面像连续剧似的,还发展出了后续剧情,剧情甚至有些限制级。
她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补眠,午饭和晚饭都是季翊给她带的。
姜晚知道她现在很颓废,且这样是不对的,但依旧颓废得理所当然,并且为自己的颓废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失恋。
失恋的人颓废一下怎么了?多正常的事儿!
艾美人搬着凳子坐在她座位旁边,趴在桌子边缘八卦她:“晚晚,你怎么了?怎么像被人吸了阳气?遇见鬼了?”
姜晚夹菜的手顿住,扭头朝艾美人委屈地点点头:“是的,遇到鬼了,还是两个鬼。”
艾美人来了兴趣,抓了把瓜子儿兴致勃勃地问:“怎样的鬼?给我讲讲。”
姜晚不想讲,逃避地别过脸,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季翊充满嘲弄和嫌弃的眼,于是毫不客气地把手中的筷子指向了他:“他就是那只鬼!”
“啊?”艾美人很惊讶,嗑瓜子的手顿住,“所以,你被季翊吸了阳气?”
姜晚:“……”
季翊:“……”
艾美人只当他们默认了,脸上的惊讶变成了凌乱:“你们不是亲戚吗?玩得这么花吗?”
姜晚听不下去了,抬手在美人儿额头上戳了戳:“你整天想什么呢!还有,我们不是亲戚。别想了,我刚刚骗你的,我就是失恋了。”
“失恋了呀!但你什么时候恋的呢?”艾美人有些不解。
姜晚委屈地撇撇嘴:“暗恋。”
“暗恋呀!那就是表白被拒了。”艾美人愈发兴奋了,“谁这么瞎呀拒绝了你?快给我说说,我画个圈圈诅咒他。”
“诅咒就算了……”姜晚无力地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扒拉着打包盒里的饭菜,“都过去了,不想提了,你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
艾美人还想问她暗恋谁,但见她是真的难过,倒不忍心往她伤口上撒盐了:“好,不提了。咱不理他,他瞎。来,咱吃瓜子。”
姜晚的颓废状态维持了两天,两天来,她拒绝听课,拒绝做作业,拒绝出去吃饭,全靠季翊给她带吃的维持生命。
第三天的中午,在姜晚再一次拒绝出去吃饭后,季翊终于忍不了了,几乎是拎着她的后颈把她带出了班级。
直到站在楼下的空地上,姜晚才反应过来,她是被季翊扛下来的。
哇哦,好丢人哦!
但那又怎样?她是失恋的人,失恋的人都是很狼狈的,再狼狈一点又如何!
姜晚任由季翊牵着她出了学校,去了学校对面他们常去吃饭的那家悦来客饭店,一直到店门口才松开她的手。
饭菜的香味从饭店里飘出来,季翊相信,都到这里了,她不会再闹脾气回去。
姜晚的确不会闹脾气回去,一来是明白季翊不允许,她的挣扎徒劳,二来,已经三天了,她该结束这种颓废的状态了。
景慧给她说过,人类有七情六欲,会被各种负面情绪影响,会悲伤,会难过,会自暴自弃。所以,必要时可以颓废,颓废的时候就放肆的颓废,但无论怎样,都不要超过三天。
景慧将其称之为“景氏三天法则”。
姜晚一直牢记“景氏三天法则”,并认真践行着,她深呼一口气打起精神,跟着季翊进了悦来客。
两人选了靠门的位置坐下,正准备点餐,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姜晚背门而坐,循着声音抬眼看去,只见与他们隔了一桌的位置上,坐了四个人,一对夫妻和一对未成年姐弟。
男人四十出头,穿着得体的西装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斯文儒雅,却又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之势。
姜晚认得他,他叫姜隽,是她的爸爸。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漂亮女人,女人看起来很年轻,长发垂至腰间,化着精致的妆,一袭米白色短款外套将她衬的容颜焕发。
姜晚也认识她,她叫林夕,是十一年前姜隽与景慧离婚第二天便立马娶回家的女人。
坐在姜隽和林夕对面的是他们十岁的儿子姜浩钰,以及姜妩。
桌子上摆了丰盛的饭菜,中间还有一个刚刚拔去蜡烛的大蛋糕。
姜晚这才想起,今天是姜妩的生日,十七岁的生日。
姜隽晚上和生意伙伴有重要聚会,没法给姜妩庆祝生日,所以全家是趁着中午的时间过来给她庆生的。
姜浩钰和姜妩并排而坐,乖巧地喊着姐姐,体贴懂事地给姐姐剥虾,姜妩则对他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
那种笑容,姜晚只在梦中见过。
姜妩从来没有那样对她笑过,姜妩也没有给她剥过虾。
姜隽和林夕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很幸福。
幸福得令人嫉妒。
姜晚感觉有些冷,那冷诞生于心底,并在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去年的10月22号。
那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正值周六,且正值学校放假。
她很开心能在放假过生日,因为景慧会从市里回来陪她,会给她准备好吃的,时间充裕的话还会给她做一个大蛋糕。
她对生日礼物从来无感,只要有吃的,就是最大的礼物,而景慧的手艺是无人能比的。
但是,那次回家她并没有看到景慧,打了电话才知道,当时公司赶项目,景慧在加班,没法赶回来。
景慧太忙了,忙得忘了打电话告诉她,忘了给她说生日快乐。
姜晚明白,景慧太忙都是为了她,把她的生日忘了情有可原。所以,她很乖,她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外婆说过,过生日的时候要吃鸡蛋,可以消除灾难,吃鸡蛋之前要把鸡蛋从头到脚在身上滚一遍,然后落在地上磕开,这样便能祛除霉运。
她对着镜子,沿着脚踝,将那枚鸡蛋一点点的向上滚,然后滚过脑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当鸡蛋落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心脏和那枚鸡蛋一样,裂了个无法弥补的缝,疼得她眼泪直流。
现在,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那个被时间缝上的缝重新撕开了,开始汩汩往外冒血。
她当时只是觉得委屈,委屈景慧没法陪她过生日,委屈在她十五岁生日这天竟然没有至亲之人陪她,委屈她最在意的姐姐竟然忘记了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