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转动着刀柄以各个角度拍了个遍,提着把手机捞了上来。
拍摄的画面一开始很暗,待自动调节了曝光后才能看清,平台底部只是灰蒙蒙一片,乍一看,瞧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思源拉着风辛金的袖子,站在原地紧张兮兮地四处查看着。
珠玉走到她的身边,将画面背了过去,只晃了晃手机道:“先提前跟你说清,刚才看到的东西这里或许还有,不敢的话可以拒绝。”
思源咬唇,只是眼神没有半点躲闪,能看出来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坚定地点头:“要看。”
珠玉将手机递到了她的手上。
前一小段晃动得太厉害,又暗又糊,看不出什么东西。思源指尖点着视频的进度条朝后拖动,突然一个惊呼,忙不迭点了暂停,指着屏幕道:“这里。在这儿有一张脸,一张硕大无比的脸。”
她的手指指着脚下平台底部的正中央,但依旧,除了她之外没人能瞧见。
思源明显又害怕起来,但珠玉就在旁边,多少给了她些底气,于是深吸了口气,继续播放的同时解说着:“和我在上面看到的差不多,五官和人相似,又不完全一样,像那种鳐鱼的腹部似的。它的嘴里在嚼着什么……眼睛睁开了,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后面就没剩下几秒钟了,珠玉伸手过来将手机抽了过去,锁屏后递给了姜玠,思索着道:“五官就隐藏在这片背景中啊。正常的视力看得到更多的细节,反而不易模糊掉背景画面,所以分辨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风辛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着恶心还在坚持着发问:“它在吃什么啊?”
珠玉从思绪中剥离,面色不改,指着那一堆人道:“他们的同伙,刚才死透了的一哥们。”
风辛金扶着树干,忙不迭背过身去一阵干呕。
珠玉没管他,对着思源道:“还能坚持吗?”
思源应了一声。
她便用刀鞘在几人站着的位置四周画出来了个范围,又道:“蜃虫不吃活物,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会攻击。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往外走半步。先前给你们的东西拿好,让你们用时就拿出来,做得到吗?”
几人点起头来,思源又想起来什么,问道:“阿玉姐,可它刚才在上面想咬我的手来着,这怎么解释?”
“为了吓你,因为其他人瞧不见它,只能选你下手。等待你慌不择路出了意外,就能开餐了,所以待在这里别乱动,”珠玉从姜玠的手里接去长刀,又向她确认道,“刚才同你解释的钟点方位还记得吧?现在以你现在的位置为十二点,劳烦你做我的眼睛,来报方位。”
姜玠见她要走,不甚放心地提醒道:“阿玉,务必小心。”
珠玉笑着回头看他,挥了挥手示意放心,余光就看见思源一脸的毛骨悚然,手指因为害怕而哆嗦着,但还是稳稳指在了珠玉腰间的位置,喊道:“六点!阿玉姐,那张嘴现在就在你身后,很近了!”
珠玉没慌,抬起长刀向下竖直着将刀鞘插进了地里,拔了刀出来。刀身除却重新打磨的刃部外,通体黝黑,刀体厚背薄锋,柄部够长,足以让她稳稳持握。
她横着迈出一步去,以足作轴,整个人猛然间转身,一手持柄,一手推刃,将长刀由背后翻出,在空中带出了道半圆形的银弧,带着破风声横扫了出去。
这个姿势不好发力。
蜃虫的五官能在空间中自由游动,身形也想必灵活,珠玉给了它充分反应的时间,此时见迎头一击,理应会向后躲身。
她脚下没停,余势亦未收,旋身后半步滑移,将身体微微伏低,刀未出全,她已转体收势,在空中划了圈绕回紧握在手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拖滞,借着身体的转动一记旋斩又把刀劈了出去。
姜玠背过那刀,知道刀身极重,动起来惯性也大,但珠玉的身法极其精准,长刀好像在她手里有了生命似的,借着持刀人肩胛发力和重心的轮转,灵活地像是珠玉身体的延伸。
而这一击显然砍中了什么东西,有肉块被刀刃片了下来,甩飞着掉落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姜玠能看得很清,那肉汩汩往外冒着腥臭的暗色液体,神经还在维持跳跃着的状态,外表有生着的硬质鳞片,间隙中掺杂根根分明的赤红色鬣毛。
刀柄上长短不一的链条在转动中绽开,甩成圈环状,挡去了飞溅出来的血迹。
珠玉半转身体,将刀反手握于身后,疾退半步,与蜃虫拉开距离。
周身的浓雾如潮水般开始涌动,将刚才砍出的伤口掩盖住,白色的雾气贴着地面开始翻滚,原本构建出来的树木和小道开始幻化、转移,这座迷宫,开始流动起来了。
珠玉的呼吸依旧很稳,思源在她的正后方大喊:“三点!左手边高处,俯冲下来了!”
珠玉抬臂去挡,一记重击带着雾气轰然砸下,被她硬生生接住,刀身震得嗡嗡作响,连带着手臂都开始发麻,但她也在那个瞬间窥探到了些蜃虫的身形,它的背后拖着长长的影子,似是雾织成的尾巴,以非常快的速度收缩回身,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