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越多,思绪也就跟着越来越清晰起来。
珠玉不知是难受得过了头,还是本就应该生气,总之沉默了片刻后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火气从胸腔处熊熊燃烧了起来,烧得她眼角都冒出了汗。
她便含着泪笑起来道:“可你原本不就是一心求死吗,彻底的死掉对你来说难道不是解脱了吗,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谁找的你你去找谁就好了,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来帮了?”
她一连串地说着,誓要将这些日子里堆积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还在继续:“天外陨铁可重伤无启,天家相天师又以天卜命。姜玠,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我或许就应该站在对立面的。”
姜玠的眼神登时变得悲伤。
他的手被珠玉猛地甩开了,剐到一旁的树干上,蹭破了皮,有血珠一滴滴渗出来,又相继砸落到白色的地面上。
珠玉瞧见了溅落的血花,语气软了一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得很。你只要你想要的,就没有想过还会有别的人生活轨迹和你产生了交集、会因为你的选择而难过?”
姜玠的心口闷闷地,有什么涌了上来了一样,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可猛然间,他捉住了珠玉话尾的字词,不确定地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我不在了,你会难过?”
珠玉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她不相信面前的人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而且她虽然生气,话里话外都已经这么明示加暗示的了,这人怎么还听不懂?
明明作为搭档的时候就很机敏的!一旦涉及到感情这样的事,偏像个榆木疙瘩,没有半分开窍。
珠玉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两手恶狠狠地钳住姜玠的脑袋,踮着脚直愣愣地亲了上去。
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撞。
她生涩,也毫无章法技巧可言,如此出其不意的一击撞得姜玠嘴唇磕到了牙齿上,渗出来丝丝血迹,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之间弥漫开来。
珠玉确实没有经验,也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刚才是憋了一口气才做出的举动,此时有些泄气又有不甘心,便在他唇上小小咬了一口,手忙脚乱地推着他要后退。
姜玠愣住了。他原想着自己不知道能再活多少年,纵使心动,也没动过要挑明的心思。
她是多么好啊,姜玠将世上所有褒义的词都套在她的身上也描述不尽她的好,就连刚才甩手骂他的时候,他都看得目不转睛。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他拖累住呢?
可此时被她一搅,那些原本坚定不移的想法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见她要躲,便下意识伸了一只手来,将她的腰箍住,啄回去了一口。
珠玉登时红透了脸,挣扎着要躲,怕牵扯到姜玠前胸后背的新旧伤口,也不敢用力,谁知他得寸进尺,又俯身凑上前,柔柔地吻了上来。
和她刚才的猛撞完全不同,好像有电流从两人唇齿间传了过来,电得她整个人都麻了去。
这个亲吻温柔得当,在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昏过去的时候停了下来,姜玠把她圈在怀里,眼睛不似刚才的死气沉沉,变得亮晶晶的,就这么看着她。
珠玉一张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也不去擦,哭得怒气冲冲,朝他吼道:“你神经病啊!不是要死吗,去死啊!”
姜玠见她哭,心里一阵阵地酸,便用指腹去揩那些泪珠,声音低低地道:“对不起。”
珠玉将前额靠在他胸前,有段时间没了声音,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她慢慢抬起手臂环住了姜玠的腰:“不原谅。”
姜玠听珠玉的声音,知道这个心结已经没了,只是还是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他亦是不知道自己能优柔寡断到这个程度的。
可他既然下决心了,就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隐瞒,于是将深埋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阿玉,可我死了之后呢?”
珠玉知道他在忧心什么,如果这一世没有解决,姜玠下一次再破土之时她就已经不在了,他甚至可能会忘掉所有的事,所以,要趁他还活着的时候破开无启长生,如此一来,姜玠便是真正的死去了。
她将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吸了吸鼻涕认真道:“我说过了,我只要现在。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该知道我没那么脆弱的,既然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做局,你我的结局不会潦草。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了,我会带着我们的回忆好好活着,一直活到一百岁。”
她的脸还是红红的,姜玠用手掌托着她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好,阿玉,你要好好活着,加上我的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