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一根手指都敢往嘴里塞,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使楚拂楼浅浅听清。
少年抿了抿唇,小声回答:“是哥哥。”
“哟,”萧述清展开手臂,好整以暇的撑在他身侧,“小傻子还能认人,这么聪明呢。那怎么张嘴就咬哥哥?”
小傻子缩缩肩膀,继续小声:“哥哥香香的,好吃爱吃。”
他失笑,没好气的敲敲楚拂楼脑袋:“吃我能吃饱吗?为什么不吃饭?”
兴许察觉到他没生气,小傻子撇撇嘴,大着胆子说:“他们身上臭臭的。”
“胡说,就你几天没洗澡臭臭的。”萧述清故意逗小孩。
“小乖不臭。”他严肃的抬起小脸反驳。
“臭。”
“不臭不臭。”
几个来回下来,萧述清懒得跟他讲口水话,揉着脑袋顺势将人抱进怀里,凑到耳边说:“行行,哥哥知道小乖不臭,小乖听话吃点东西,吃完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
怎……怎么就搂抱上了,不是才说想和离吗?
楚拂楼从未和人如此亲近过,闻着鼻息间清甜香味,他思考片刻,遵循心意缓缓环住萧述清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极乖巧的应好。
听罢,萧述清撤开身形就要起来,刚松手,发觉腰被稳稳扣紧,少年也紧张问道:“哥哥要去哪里?哥哥不陪我吗?”
“……得,”他干笑两声,“小乖,咱俩换个姿势行吗?”
一盏茶后,非云端着饭菜进来,看到萧少爷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子怀里,她脚下险些趔趄,仔细睁大眼睛,没看错,是真的。
萧述清咬着牙齿沉声道:“把碗给我,我给他喂。”
六岁的脑子,十七岁的体力,一身牛劲用他身上可还行。
非云憋着笑递碗,少爷拿勺子搅吧搅吧米粥吹两口气,喂到主子嘴边,主子乖乖张嘴,眼睛直勾勾盯着少爷,像幼童看到心爱之物不舍眨眼似的。
煎熬的给人喂完饭,萧述清如释重负,轮到带小孩出门,又要他帮忙穿衣服。
他耐心全无,冲着门外大喊:“非鹤,进来给你家主子更衣。”
楚拂楼想试探萧述清待他的底线,却也不好逼得太紧,便没有继续使小孩脾性纠缠,表现出稚童的乖巧,任人摆布。
待从大兴安寺回长宁侯府,楚拂楼已然从萧述清对他的态度得出结论——如果楚拂楼触犯到他的底线,那么他就降低底线。
楚拂楼:“……”
凭脸蛋和头脑,足以让萧述清在最大程度内纵容他。
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想将这只小狐狸圈在树洞里。
山间清净休养的月余时间里,楚拂楼曾经向往的归隐田园生活,已然变成过去。
世人谓黄白之物俗气,功名利禄虚妄,荣华富贵浮云,他从前不置褒贬,亦无所求。
可那日游玩,凉风扫过衰败秋色,石板小道落满枯叶,萧述清着一袭素净月牙色长袍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声调雀跃,同他兴致勃勃的讲话。
楚拂楼欢喜得紧,看着看着他不禁皱起眉,视线停至萧述清沾着污泥的袍角鞋边,犹如不染纤尘的珍宝蒙灰,碍眼至极。
他记得萧述清是不大喜欢素净颜色的,他喜欢明艳张扬的色彩,就像本性喜欢热闹,须臾安宁不过是休憩,是暂留,是不得已。
他的梦想是有钱有权但逍遥自在,钱他自己挣得到,权他懒得争。
他喜欢漂亮的有脑子的没他会死的他扇一巴掌凑过来还要的可怜小狗。
楚拂楼都可以做到。
清静寂寥的山林显不出狐狸珍稀,他要养的那只小狐狸,合该万人仰望。
长宁侯的爵位,楚照想争,他却瞧不上。
陛下正值壮年,皇子们亦蓄势待发,太子之位迟迟未落,仲秋宫宴看似荒唐的指婚,实则各方势力暗自较劲。
金銮殿里老龙盘桓,白玉阶下小龙眈眈。
大乾是慕家人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既恢复男儿身,总该凑凑这热闹。
这时楚拂楼还不知,随着他的男子身份恢复,奇葩无逻辑的剧情即将开始进展,令人意想不到的“旧人”也会再次出现,一切并非他想象中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