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弯了弯唇角,将一筷子面吞入腹中,停在筷子上的目光时有时无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嚼着嚼着,大半碗面快要吃完了,他终于抬起头:“怎么不吃?”
布兰温端坐着,不说话,只是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面推过去。
尤安挑眉,投去一个困惑和询问的眼神,哪知布兰温压根就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桌面。
尤安哼笑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些无奈和放纵的表情,他显然现在心情很不错。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布兰温指尖捏得发白,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是谁?”
他终于看向尤安,语气和看他的眼神透着疏离冷淡,一股浓浓的敌意。
尤安不动声色,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淡然地嚼着。
布兰温也极有耐心地盯着他,像是在等待他宣判一个人的死期,等待那个倒霉鬼的名字,他希望尤安这个惯不正经的人会突然嬉笑,告诉他昨天的话只是用来吓唬他的。
尤安推开面前只剩下汤水的碗,继续吃布兰温的那碗,吃饱后,他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堪称优雅。
仿佛岁月静好般。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二人相伴。
尤安顿了顿,而后一刀干脆地撇开这些杂念。
这副身体拘禁了他多日,原身的意识竟然还在干扰他。
一时,那股烦躁又从眉间蔓延了出来。
他看着布兰温饶有兴趣:“我觉得游戏猜刚开始,不管是你的那位大三学长,还是那个同班同学。”
布兰温咬牙切齿:“什么意思?”
尤安的身体忽然往前倾,眼神犹如鹰隼般紧紧攫住眼前人的目光,极具挑衅和进攻性:“如你所见,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不感兴趣。”
“你的时间不多了。”尤安勾着唇角,身子靠回椅靠,淡淡笑着。
从窗户吹进来一阵风,借着这阵风,尤安像一捧烟尘般被吹散消失在眼前。
布兰温还没有继续问话,尤安就消失了。他一时怔愣住。
思绪还沉浸在刚才从这个人惯有的眼神里,惯有的不屑和轻蔑,这是个绝绝对对的怪物,他没有生死的边界。
世界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模糊陌生的地界,他能为所欲为,不知敬畏。
他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悖论。
人类信神灵鬼怪,但也坚信科学。
这种存在本来就是一种失序。所以,为了弥补失序的不平衡感,只有通过杀人和极尽手段的方式才能找到他不为人的存在证明。
布兰温一惊,尤安刚刚的话犹如撞钟在脑中翁地一响,他不会杀陌生人,也不会杀一个不感兴趣的人。
想到这里,心中一凛,他立刻冲出了单身公寓,下楼时的慌张令他呼吸不稳。
冲进学校后门,布兰温站在空旷的道路交叉路口,一时有些晕眩。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心跳剧烈跳动。
一瞥眼,他看见喷泉池边的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正是刚刚不久前还见过的奥拉。
他上前两步喊了一声,奥拉慌张地不知道做了什么,等布兰温站在她的面前只见她抱着已经拉好拉链的书包,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布兰温着急,一时便没有将这小小的异样放在心上:“你现在有事吗?”
奥拉有些局促,她想到自己告白的尴尬事,还没想好下次该怎么和布兰温见面,谁料两人这么快就见面上。
措手不及而手足无措。
她赶紧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布兰温道:“要出事了,我去左边的教学楼,你去右边的教学楼,找人。”
奥拉好像从布兰温脸上的神情意识到应该发生了什么,蹭的站了起来,目光直白地盯着布兰温。
而不远处的高楼上,一个英挺拔长的身影站在窗边,居高临下,镜片后的目光兴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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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甩下肩上挂着的衣服,从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走下,在华贵装饰横潢的客厅,一段优美轻跃的钢琴曲响起。
安德里皱了下眉,但转瞬又将眉宇间的不耐和厌恶舒展开,他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目光从上至下。看着从容坐在钢琴边演奏的男子。
那是达加,是父亲光明正大的儿子,是他的哥哥。但他也不过比自己大一岁。
可是仅仅只是大一岁,却比他拥有了大于一的数倍东西。
察觉到目光,达加抬起那双带着凌锐锋芒的眼眸,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盯着从楼上下来的安德里。
不用任何言语,两个人的目光就已经在半空中接招。无声胜有声,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两个人的身边。
最后是达加和煦地笑了一声,“要出去?”只是一句淡淡的日常哥哥对于弟弟的询问。
但安德里一看见这个人,心里就自动塞满了炸药,不管这个人做什么,是笑也好,说了一句话也好,都会成为一簇火苗。
毫不犹豫地点燃那些炸药。
安德里死死地压抑着,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比谁都清楚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