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推开了扑上来的罗文.

罗文却是拇指擦过嘴角，轻蔑一笑，眼底闪过暗芒，再度扑了上来。

……

从紧闭的门缝，有狭微的光漏进昏暗的楼道，会厅里流淌的美妙音乐和着人声嘈杂而遥远。

罗文躺在地上，涨红脸，双目圆瞪，双手捶打着掐在脖子上的手。

布兰温额头上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狠戾地死死盯着垂死挣扎的罗文，五指不断收拢。最后一刻，在一种虚幻和现实来回的冲击下，他猛然松开手，地上的人早已一动不动。

布兰温看着发颤的右手，失神许久，他整理了下衣摆，捡起地上的钥匙落荒而逃。

他说过让他去死，但并没有真的想看见一具死人尸体躺在面前。

坐在去往警局的警车，脑海里不断重现着罗兰从天花板坠落的场景，犹如酷刑，万分煎熬。那根紧紧绷着的理智的弦，差点就要断了。

幸好，从警局出来，遇见了尤安教授，搭乘了免费的车，还有人陪着自己吃了一顿鸡蛋西红柿面。

和人说说话，吃了顿热饭，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煎熬了。

夜茫茫，窗外的雨声归于寂静。

布兰温的眼角划过一道清亮的水痕，眼泪砸在相框的玻璃镜面上。

神啊，请赐予我遗忘……

布兰温半梦半醒地过了一夜，梦做得断断续续，斑驳陆离的光影不停闪现。

天光大亮睁眼时，他甚至都觉得一切是梦。

等双脚踩在地上，昨夜从窗口飘进来在地面积了一层的雨水，冰得他的脚底板一个哆嗦。

现实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大梦一场。

……

等一切归于静寂。总会等到那一天的吧。

窗外，昨日狂风骤雨，今晨，第一缕透亮的阳光如期而至，投射在靠墙的那块黄色碎花的桌布上，玫瑰热烈依旧，馨香隐约。

布兰温将相框和布偶放回阳光中，和盛放的玫瑰花一同在墙上拉出一道相伴的影子。

那一天，总会到的。

-

周二的克林萨大学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学生们像一只只背着书包的小蜜蜂，勤勤恳恳地归入蜂巢之中，在一间一间的格子教室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奥拉从一侧的路上走过来，清晨仍有初春的薄寒，她拢了拢衣领，抬头揉着冰凉的鼻子。一眼看见了刚进校门的布兰温。

她要抬手打招呼，但布兰温垂着头只顾着自己脚下的路。

怎么了？看上去有些不对。

布兰温的左肩膀被拍了一下，扭头，是奥拉。

她刚从书包掏出小本子和笔，现在正扭着头拉上书包拉链，看着很急，慌里慌张的，拉链显而易见地被卡住了。

“我来。”

布兰温接过奥拉的手，捏住拉锁，“别急，越急越拉不上。”他嗓音平稳温和，低着头目光专注。

奥拉忽然间放缓了呼吸，停顿几秒，她开始在本子上写着，“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要紧吗？你昨天下午也没来……”

布兰温将卡住的拉链拉好，瞄了一眼纸上的字：“我没什么事，昨天中午碰见霍利导员请了个假，回去休息了。”

笔尖一转，只见奥拉继续写道：“真的……”刚写了两个字，身后头顶就有声音响起。

“奥拉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没有关系。对了，”布兰温想起一件事，打开自己的书包，“谢谢你昨天中午给我留的笔记本，你的笔迹做的很好，很多细节连我都没想到。”

他微微笑着，话里是坦荡真诚的赞美。

奥拉盯着他那双含着笑意弯起的浅茶色眼睛，愣神片刻，旋即也弯起嘴角回报笑容。

她赶紧翻动手上的本子，掀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谢谢你的夸奖！

她以为经历了上次信封告白那件事，布兰温会讨厌和疏远她，他们的关系因此变得别扭尴尬。

但并没有。

他还是那样坦荡自然，友好而令人舒适。

布兰温的脸上挂着些微的憔悴枯槁，望着那句话笑道：“提前写好常用的话，确实方便交流。但是奥拉，以后不用这么慌张，我其实不那么着急，你慢慢写。”

奥拉的心底像是一块冰被融化了，布兰温的话令她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她被这个世界包容接纳了。

可一错开他的视线，奥拉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布兰温捕捉到那一瞬的变化，不解：“怎么了奥拉？”

奥拉再次盯着他的眼睛，快笔写着：“布兰温，我想起来昨天我有书本掉在别的教室。”

布兰温：“抓紧去吧，小心迟到，在上课之前回来。”

奥拉点头，捂着书包朝着另一侧的方向跑去。

布兰温继续向着上课教室的方向走去，周二上午和周一上午的课一样，前两节课都是尤安教授的。

想到尤安教授，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一瞬。

下一刻，他停下。

十分确定，有一道不善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后。

布兰温太熟悉这感觉了。

他回头，看见了不远处靠在树边的弗罗斯特，他的目光压成扁平锋利的箭矢，对准的目标就是他。

布兰温只对视一秒就赶紧回头，快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几步越过走廊下的阶梯，布兰温顺着走廊的一侧前行，等拐过前面的楼梯口，上到第三层就是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