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御花园。
落天在下朝后就跟上了女皇往前迈的步子,直到身边的随侍都因女皇的挥手退下。
落天才对着女皇问出那一句:“母皇,谢相真的犯了欺君之罪吗?”
落九州这会儿的表情已不像在朝堂时那般的大怒,甚至还可以谈得上是平静,她反问了一句落天:“那皇儿觉得呢?”
“儿臣觉得不像。”落天答完这一句后,就跟着女皇在石凳上坐下。
她方才在朝堂上时,已绷着那身朝服不知站了多久。现下周围没人,也不必在维持那副沉稳的大公主形象,落天索性直接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且不说谢相一直为国为民,就算谢相真在子嗣之事上,有所隐瞒……”
落天的目光迎上了女皇的,“儿臣也不觉得母皇会因为一件还未成定论之事,在朝堂上直接降怒谢相。”
落九州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
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有些人的心思啊,已经要藏不住了。”
落九州扔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并没给落天太多的反应时间,而是很快地改问一句:“天儿,你之前驻守边界的时候,蛮夷可有异动?”
“若说什么大的异动倒也没有。”
落天回想了下,“就是感觉近两年,蛮夷人的行事是有些……”
落天话还未说话,就微微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女皇:“母皇是说,落朝的朝堂之上,出现了勾结蛮夷之人?!”
落天已经很尽量地控制音量了,可面上难免还是露了震惊。
她想起自己还未学会走路之时。
蛮夷处处扰乱边境,边境人民苦不堪言,女子被掠夺回去□□,男子被俘回去当奴。
蛮夷人看不起落朝一个女子称帝的国家,就趁着母皇刚生产她完没多久,就大举发动进攻。
还是母皇披挂上阵,连同刘将军谢相,才一起将蛮夷打了回去。
蛮夷跟落朝自此才算战事稍平。
母皇又划出了落朝跟蛮夷地的分界线,派重兵把守每一个卡口,才免去了落朝边境子民被再一次侵袭的命运。
可以说,蛮夷跟落朝,那是带着世代血仇的。
年岁大些的、头发已花白、要走不动路的老人。
甚至还可以很清楚地回忆起早年间落朝战败,向蛮夷送地、送女人送羊匹送金箔、甚至还要送一水的十四五岁的公主,到蛮夷那儿去,求与和平。
如此血粼粼的历史摆在眼前,纵然落朝已经得以跟蛮夷相平无事二十余年。但身为落朝人,体内留着同样的血液,又怎么能背弃落朝、去投与蛮夷呢?!
“……”落天是真的不能接受。
恰好此时女皇又冲着落天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说了一声:“嗯。”
之后落九州又把昨日大高大木对她的禀报,对着落天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才又说:“云州那边虽然还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就已牵涉众多,而在朕这边刚收到消息不久,一大早的朝堂,居然就有人举报谢颂欺君……”
落九州没有再往下说,但是落天却已经明白了母皇的意思。
母皇是在说:她知幕后之人来者不善,所以她干脆按着那人的想法去走,想试试能不能钓出幕后黑手的下一步动作。
落天听完母皇的这番话,一时又是思虑良多。
她一会儿忧心母皇话里落苏那边的情况,一会又是忧心在朝上被斥责的谢相:“可是这事儿发生的如此紧急,母皇来得及知会谢相一声吗?”
落九州在这时冷笑了一声:“知会他作甚?”
落天这才发现母皇居然是真的带了怒气的,“谢颂就真的无辜吗?”
落九州想到了那呈上的张张罪证。
以及那窜连着罪证的、折子上的最后一句诛心之语:谢相暗中抚育子嗣多年,但最后却将子嗣赠与三公主……思虑到此,臣心惶恐啊!
“……”
而此时,递出那“臣心惶恐”折子的七品官员,正对着一人微微躬首:“臣已按您所说,呈上那折子。只是那话中所说多番妄测,如此真的能行吗?”
“不行也会行的。“被官员恭敬行礼的那人冷然道。
他的嘴角扯了一丝弧度,但却看不出丁点笑意,“咱们这位陛下,可心狠着呢。”
他的头偏向了城门的方向,眼底是一片冰冷:“派人时刻注意城门,要是有沈厌那小子的身影,杀了他!”
……
于是,几乎瞬间的。
距离皇城在千里之远的沈厌,忽然感觉脖间一凉。
他眯了眯眼睛,再次扫视了遍四周,没看到任何可疑人的踪迹。
于是,沈厌选择暂时把自己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按下,他指了指前方的一匹马:“我要那匹。”
然后在选定了马群里最好的那匹马之后,沈厌就没再耽搁一刻功夫,利落地就牵上马出了城。
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挑一条近道,尽快赶回皇城。
沈厌就抱着这么一个目的,几乎没怎么停歇地赶路,更别提跟人交流。
只在偶尔的时候,下马买点干粮,再储蓄点路上喝的水。
如此风餐露宿地赶了十天后。
沈厌终于看到了前方遥遥的城池——他就要到皇城了。
可能是真的临到了。沈厌这会儿的心情,居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开始一点点盘算他接下来的计划。
比如他进皇城里的第一步要先去找谁,他要怎么扳倒谢颂一家。
以及他到底要做到哪一步,才能让那些人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沈厌脑子里的计划,几乎不用怎么费力地就可以推演下去。
眼下已经进行到了他要如何地把那些人的头踩在地上,让他们为其所做的事情,忏悔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