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苏用一副带笑的催促的表情说,“既然清英他们只是受伤的话,那我的安全性就高了很多,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明明这样是好声好气的一句话。
那一瞬间,沈厌却感觉有无穷无尽的恶意从他的身上漫了出来。
不过却不同于当时他再次得知被落苏欺骗时的恶意。
这种恶意,更类似于“落苏居然又叫他离开”。
于是,下一秒,落苏就听到了沈厌嘲讽地笑了一声,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若是你在等待跟清英他们会合的过程中,就被抓住了呢?”
“或者——”沈厌又换了另外一种可能,“就算你没被抓还真与跟清英他们会合了,难道你还要清英他们那些受伤的人,来照顾你这个四肢不勤的大小姐?”
沈厌的话说的是又轻又慢。
落苏却从他话里感觉到了十足的讽刺。
明明是一片好心却被这样说成这样的落苏,纵然脾气再好,也难免激起了一点逆反心:“那照你这么说,难道我出城就不会被抓吗!”
沈厌冷哼了一声:“不会。”
哼完之后,沈厌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似的,还从怀里掏出了几株花草。
看着落苏道:“把它碾碎之后,将其汁水抹在脸上,接下来凭你的易容之术,出城轻而易举。”
落苏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被沈厌话里的笃定给弄懵了一下。
随即她看向沈厌手里拿着的那几株的花草。
那几株花草也不知道沈厌是从哪儿挖出来的,现在根上面都还沾着泥土。
并且或许是挖起的时间还不长的缘故,叶子现在看上去也还没有打蔫儿。
应该是真能像沈厌说的那样,碾出许多汁的。
而随着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落苏原本对沈厌的不满、火气瞬间就下去了。
落苏怔怔地望着那几株被沈厌从怀里掏出来的花草,脑海中突然对一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沈厌是非常认真的,想让她平安无事的。
……
沈厌都不知道落苏为什么看着几株草都能又走神了?
只知道落苏在盯着那几根草看了半天后,等再抬眼的时候,就又是泪眼婆娑。
沈厌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莫非她又想故技重施?
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沈厌赶在落苏开口之前说:“你不出城,这草我是不会给你的。”
潜台词:你这么看我也没用。
落苏的感动于是又被沈厌斩钉截铁的这么一句话给憋了回去。
落苏吸吸鼻子:“这个我知道。”
毕竟沈厌从来进来的目的,从来就只是为了带她出去。
偏偏沈厌在说完那句话后,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是有些过于的不近人情了。
所以在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后,沈厌又冷冰冰地补上一句:“不过你可以像之前一样,等出云州城之后,写封信向你母皇求救。”
虽然等求救信送到了的时候,清英他们人都应该死绝了。
落苏听到这话后先是疑惑一下:像之前一样写求救信向母皇求救?
随后落苏又在心里面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直到这时候,落苏才终于反应过来当时困扰她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沈厌那么厌恶落朝,为何还会选择了向她告知了“云州知府与蛮夷人勾结”一事?
——因为沈厌以为她那封信是写给落朝女皇的。
因为沈厌以为她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向女皇承认自己的无能,请女皇派来援兵相助。
在这样的认知下,所以沈厌才选择了开口。
而冒出这个答案的瞬间,落苏的心里忽然一下被愧疚填满,就差没控制住对沈厌说出一句:可是我这封求救信是想写给谢乘风的啊……
可紧接着随着“谢乘风”这几个字的冒出。
落苏的脑海里一下子又多出了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云州如此险境,她可以向谁求救?
谢乘风!
谢乘风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选。
谢乘风就在距离云州不远的佻山。
若是她日夜兼程,四五天的路程她应该只需要三日就能赶到。
凭谢乘风清风霁月的品性,无论谁朝他求救他都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此时遇到的危险的人,还是跟他相熟、能互为笔友的清英。
届时,谢乘风必会率兵出动,清英他们的险境自然也可瓦解。
只是——
若是她真的去了佻山,那沈厌呢?
落苏想到了沈厌现在还抓在手里的花草,歉疚的浪潮将她整个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