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从那狗屁知府拿回信物,我没看到我儿子那份时,我就觉得……”
老向说着说着又觉得这话不吉利,忙把自己眼里的泪抹掉,起了个新的话题问清英。
“那这些画里头都是我们这里失踪的吗?我可以把大家伙都召集过来认认,要是能帮到忙早日把人找回来……”
老向谈到这个美好的可能性,一下又绷不住了,眼泪更是跟溃堤一样哗啦啦往下砸。
清英就一直没说话,保持着沉默,听老人拉着她手,絮絮叨叨地讲些小时候他儿子的事儿,中间还穿插几句骂骂知府。
说知府不是个好东西,贵人您可否顺着查查,看能不能把他给抓起来。
话里还涉及了一些众人受委屈的经历。
包括但不限于知府拿他们家人的信物威胁他们。他虽然没收到信物,觉得自己儿子已经没了,但想到其他人还有亲人也没法开口,人不能这么自私……
清英就这么听着听着,于是她也一下知道了,他们此行调查那么不顺利的原因。
除了知府用原来三公主的恶名,给众人“下暗示”之外。
最重要的还是知府拿捏住了众人的命脉。
云州知府清楚地知道——云州众人能因家人选择反抗,到最后必会又因家人而选择隐瞒。
-
直到最后,清英从老人屋中走出,老向都还在跟她道谢。
一边道谢的同时,还一边跟她说抱歉。
“对不起啊,早知道就在您一来的时候就跟您说出实情了,害您连续奔波了这么好些天。”说着老向又叹了口气,“实在是三公主的名声是把我们吓怕了。”
清英摇了摇头:“您今天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她止住老人的自责,以及还要继续往外面送的身影,说,“夜深了,您先回去吧。”
老向想着宵禁后还在街上乱窜的惩罚,又关心了一句:“那您呢?”
清英无所谓道:“我无碍的。”
她一边说着,边把手里拿着的火折子塞到了老向的手里,让他拿着。
老向忙是摆手推拒,可又实在是犟不过清英,只能收下火折子自己离去了。
而清英,就这么望着合上了门站了一会儿,直到屋中有了些许的微光,她才转身离去。
只有风,听到了清英的一句“对不起”。
向着老人离开的方向。
-
清英就这么一路避着巡逻士兵,到了今早谢乘风身边小厮给她放画像的地址。
她没什么犹豫地快速把墙里边的一块砖给扣了出来,在纸条上写了“确认无误”四个字后,正要把纸条放进去。
却忽地跟想起什么似的又把纸条拿出,在纸条上补上了更大的几个字:麻烦帮我保存好尸体。
写完之后清英又看了一遍,确认再没什么遗漏后,才把砖块归位。还在砖的隔几隔的位置,点上了一个不明显的记号。
做完这一切后,清英又掉头去了她跟殿下用来交流信息的位置。
正打算把自己新得来的信息写张纸条放进去,却忽然注意到这里也有了新的标记。
这个标记比他们平常一般用的都要重。
这只能表明,殿下那边也有极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清英快速地取出一看,纸条上只有简单一行字——知府与蛮夷有勾结,万事小心。
蛮夷?清英心里跟翻起了惊涛骇浪一样,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冷静。
她手一点抖动都没有地,把那张原来打算写给自家殿下的“失踪人口在佻山”划掉,改成了“失踪人口有部分在佻山”。
然后把纸条顺着那点缝塞了进去。
边继续在标记的头上打了一个点。表明事情已知悉,她这边的事同样也很重要。
传达完这个消息,清英立刻就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紧接着一炷香后,栖身的驿站翻进了她的身影。
而就在清英从窗户外落下的一瞬间,床上原本还静静躺着的影子一下睁开了眼,从床上站起。
两人间也没什么交流的,就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去。
清英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维持着正常的呼吸声,一边在脑袋里回顾着所有今天得到的信息。
首先是谢乘风。
虽然信里,谢乘风是说觉得死尸跟云州之事有牵扯。
但凭清英以往跟他共事的经验以及了解,此举更像是谢乘风把所有可能跟死尸有关系的地方列出来,而云州只是众多可能性的一个。
所以,她此番寄过去的纸条,想必能帮谢乘风排除掉其他错误的答案。
而她家殿下。
清英翻了个面。
殿下能言之凿凿地说出“知府与蛮夷有勾结”,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而此时殿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调查云州之事上,那只能说明蛮夷跟云州之事有牵扯。
云州?蛮夷?佻山?
清英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眼。
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关系?
为何云州失踪的人口,会出现在距云州四五天路程的佻山?半月行程以上的蛮夷?
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又究竟所谋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