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熙快被气得七窍生烟。
那晚陆青遥带她去参悟剑意,结果不等她苏醒就走了。后来派出个墨水牌毛笔精,好声好气把她哄回扶摇峰后,又是三天都不见人影。
整整三天啊!
这三日在玉梅居,毛笔精都被灵熙折腾瘦了。
“小仙知道的全都招了,真的只听她说是去给你准备洗髓要用的药材,说要帮你淬炼灵根啊。”
“淬什么灵根。”灵熙显然不信,“不是说要解开暮银珏的秘密吗,她怎么不回来呢?”
亏她还老老实实参悟了那劳什子的剑意,将识海中所见所闻全部默记下来,打算出来后将给这人听。结果陆青遥到底跑去哪鬼混了?
不是说好要谈正事的吗!
“不行,我要去灵药峰找她!”
“等等啊美人儿——”
毛笔精用小小的身躯挡在灵熙面前,“青遥命小仙好好看着你修炼,还说要是你这几天缺了一日早课,或是没能把功法突破第五层,她回来后就要把小仙吸进厨房的抹布里啊,你可怜可怜小仙吧!”
又擦油又擦锅的,死也不要啊!
灵熙盯着这团墨水握拳半晌,念在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恨恨地坐回蒲团之上。
那晚上扮耗子引开巡逻队伍,以及最后拐骗紫晶鸟载自己飞回来的都是这团墨水。
加上这几日,每日卯时一刻就得喊四条懒虫起床去听隔壁峰早课,之后还要监督她们练功吃饭,忙得团团转,实在是为难这小小的毛笔精了。
可如今心都静不下来,哪里修炼得下去呢。
打坐了一小会,就见蒲团上的小姑娘低声抽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面帘的玲珑玉坠跟着晃动,泪水不要钱似的顺着脸庞流啊流。
这可把毛笔精急坏了,它赶忙叼着棍子带来一块手绢来给灵熙擦眼泪,差点连自己的身体都被吸进布中。
“美人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呀!”
“对不起,”越说灵熙哭得越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可我…好想念师姐……”
她吸了两口鼻子,“师姐会不会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别胡思乱想,青遥她肯定会早点回来的。”
“可是,你跟我…甚至都没法跟她联络,万一她又在外面找别的师妹了呢?”
灵熙抱着双臂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视线透过窗棂望向飘渺起伏的远山。
那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她的师姐不知是在何方。
说着说着,毛笔也逐渐觉得应该赶紧把陆青遥找回来才是。但灵熙现在连第一层功法都还没练成,实在一刻也耽误不得。
“要不然,美人儿你先在这修炼,小仙帮你去灵药峰瞅瞅?”
被叮嘱的小姑娘压下嘴角,眨巴着眼睛望着毛笔精,眼珠跟刚用清水洗过的葡萄似的,看着就十分乖巧惹人怜爱:“那你快去快回。”
而等毛笔精走远之后,这乖巧的小人儿也嗖的没影了。
*
此时,被挂念多时的陆峰主却是在灵药峰上被阮殊桐拉着打了三天三夜的麻将。
淡香袅袅,屋内烛火有些昏暗,她二人连同另外两个被抓来的师妹一起,围坐一张八仙桌旁。
桌上垫着一张绿色绒布,清脆的麻将碰撞声此起彼伏,几人在上面搓麻将搓得昏天暗地。
修仙也就这点好,再战十天都不是问题。
又一个小童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峰主救命啊,隔壁流光峰又来催灵草了,说再不给就放丹火烧了咱们峰!”
阮殊桐嘴里嚼着根山楂条,活像叼了根雪茄,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气质。显然对恐吓早已见怪不怪,“嘭”地按下手中顺子,头也不抬地回道:“不是给她种下去了么,催啥子催。烧啊,赶紧烧,赔不起老娘的灵石我要她哩命!”
小童一看屋里四人谁也顾不上理她,只好哭丧着脸退下。
陆青遥手中麻将搓得心不在焉,被阮殊桐狠狠用飘带抽了下。
“你在搞啥子嘛,专心点儿!”
陆青遥揉了揉红掉的手腕,都不知该如何吐槽起了。原本她几日前来找阮殊桐排忧解难,结果没想到这家伙沉迷麻将至此,拖着她就玩了起来。
而且才打了几天麻将就冒出另一个位面的四川口音,也无人觉得违和,这世界多少有点问题吧?
陆青遥刚扔掉个五筒,立马又摸来一个,叹道:“殊桐,跟你说我受了情伤,心如死灰啊,你逮着我在这打麻将有什么用?”
关键是还显得她很菜。
“啥子问题不是一局麻将可以解决的嘛。”阮殊桐抽空瞥了眼陆青遥,看见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要不然你也去藏经阁,跟她们一起把勒个忘情水的配方找出来,一喝就再也不用挂念什么人了!”
“忘情水?”
敢情挤在藏经阁的那堆人是在找这个?陆青遥琢磨了一下,她已经失忆,再喝那玩意,怕不是直接两脑空空了吧。
“嘭!”
屋门忽然大开,正是之前被抓去干活的一位师妹再度归来,阮殊桐大喜过望,立刻把陆青遥这个临时替补踹了出去,“你打不动了就粗去罢。”
见她们四人重新凑成一桌,陆青遥索性起来舒展筋骨,顺手摸只仙桃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晴好,树荫缤纷,她咬下一块香甜多汁的桃肉,心中却更加惆怅。
接下来,还有哪里可去呢?
*
她倒没有摸去什么藏经阁,而是走到下山的街上,隐在闹市人流中放空心神。
闹市熙熙攘攘,偶有乱飞的竹蜻蜓砸到小孩的头,爆发哇的一声大哭。
白发女子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将所有声音通通甩在身后。
在炒菜香与茶香之中,忽然一缕糕点甜香钻入鼻腔。陆青遥深吸一口,瞪圆眼睛,快步朝源头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