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就等着劝农官确认何时可以采摘棉花了。”说起劝农官来,林芷也有点儿头疼。
中秋节礼自然不能真等到了中秋的日子才送上,算上路程,至少得提前五日就让人装车送走。她若是想赶在中秋之前纺出棉布,那必定得要头茬的棉花。再瞧劝农官恨不得住在棉地的样子,棉花变棉布,这事儿一定瞒不过他。
林芷还是挺喜欢那个双手长满老茧的小老头儿的,遂早早便与沈知衍说了,将他们的打算挑能说的,细细说与劝农官听。相处这么久,一直挺愉快的,别到了要结算胜利成果的时候与人闹僵了。
也不知道沈知衍是怎么与人说的,劝农官那小老头倒是没闹。可打那日后,林芷但凡是碰上了他,老觉得小老头瞧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一股子幽怨劲儿。
白露前两日,总算是得了劝农官的准信儿,宣威上下开始采摘成熟的棉铃。
“宣威的棉花长得好,这几日便快快将能摘的棉铃都摘干净了。我瞧这天时,怕是要落雨。”小老头虽还是蔫了吧唧的模样,可对棉地里的事儿还是十分上心。
“沈大人这几日可得盯紧些,万万不能叫雨水污了这上好的棉花啊,我得去别地瞧瞧去。”
一直到要离开的那日,小老头还拉着沈知衍临絮絮叨叨。沈知衍知道轻重,一一应下,即便劝农官已然说了好几回,他也没显出不耐。
棉铃成熟的时间不一,一般能采摘两三回,从谷雨时节播种,历经春夏秋三季,地里的棉花陆续成熟,需分次采摘直至霜降。若是下霜时还未长成,即便是枝上还有棉铃,那也只能烂在地里长不成了。西北之地的风霜冻人,对喜温的棉花来说,是绝杀。
也难怪劝农官这副模样,若是别处的棉铃再不长成,棉花绝对会大幅度减产。
不过林芷也只感叹了一瞬,棉铃摘下来了,她可有得忙了。
从一朵朵蓬松的棉花到成匹的棉布,里头所经的工序甚是繁杂。为了抢收,所有的棉花都是带着棉铃一起摘下来的,首先就得将棉花从棉铃里头摘出来,再用赶车去棉籽,得到净棉。
弹棉去杂质,得棉绒,到这一步,收来的棉花已少了一半儿。可纺布的工序还没开始,还得搓棉条、纺棉线,又要经了浆纱牵经、穿综过筘等一系列步骤,才上得了织机。最后,才是蹈机握杼,唧唧复唧唧林芷当户织。
说起来,林芷已经很久很久没干过织布这活儿了。
织布是古代妇功的一项重要评判指标,从前有林秀才那老古板在,林芷是必要学的,还得学好。虽不至于三日断五匹,可林芷确实学得还不错。
没法子,身边有一个紧紧盯着她的陆翠巧,林芷但凡想偷懒,陆翠巧是绝对不会放过机会在林秀才跟前给她上眼药的。与其他农活儿比起来,那还是织布这项活计要轻松许多。后来林芷摸清楚了古代生存之道,一贯装乖得了林秀才一点信任,又求了师傅教她裁剪刺绣,总算是离了纺车织机。
打那以后,她是再没动手纺纱织布了。这活儿繁琐又累人,产出成果也不属于林芷,实在是没意思。有了其余赚钱的法子,林芷断不会自个儿去动纺车织机。所以乍然赶工,将她累得够呛。
一连半月,早出晚归,才赶在中秋之前将三匹棉布装车送往郡守府。一匹上好的纯棉细布洁白如云,一匹棉丝混织闪着珍珠光泽的云布,最后一匹,是用梳理下来的短绒混了麻纺出来的粗布。
虽然久不织布,可林芷对自个儿的成品很有信心。一来,都是挑了最好的送与郡守大人;二来,太祖皇帝打高昌弄来的棉种实在是好,棉花纤维柔长,粗细均匀不易断裂。产得好棉,自然织得好布。
三匹布里头最粗糙的混麻棉布,都比现今市面上的粗布要好上不少。至于由崔绣娘纺出的羊绒混棉的料子,在盛产各类皮子的西北之地反倒不适合。
无它,制造技巧要求实在是高。林芷由崔绣娘亲自教导,织这混羊绒棉布也颇为费时费力。而此处盛产各类皮子,关外来的各类毛毡子更是数不胜数。费时费力的混羊绒棉布价低亏了,价高卖不出去。
多方考虑之下,林芷才选定了那三类料子,可以完美覆盖整个市场。
棉布的事儿到这算是暂且告一段落,后续的动作还需得了上头的批示才能跟上。林芷更是,不,暂时,暂时不想瞧见纺车织机,她得歇一歇。
中秋到了,先吃点儿好的犒劳一下自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