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雾水但也庆幸,看情形应是有新的证据能证明与她无关。
回到金瑶楼,陈窈惴惴不安,她隐隐觉得盛明朗的死尚有蹊跷,且与卓资有脱不掉的干系。
仔细想来,那碗茶怎会让她睡这么久?
陈窈眼珠流转,喊来晓依询问:“卓资带来的茶还有茶渣吗?”
晓依想了想,点头道:“有。”
陈窈:“你把渣子拿到医馆问,为何喝完会引起嗜睡之症?”
“好。”晓依说:“您也怀疑盛家夫人吗?”
“我不知道。”陈窈冷静后,分析说:“但不管是不是她,一旦追查到金瑶楼必会受拖累,咱们先暗中调查,也好把握对策。”
晓依:“是,姑娘想得周全,我这儿就去办。”
陈窈抬眼望着晴空万里,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
——
砖红瓦绿,威严气派。
陈窈照例进宫侍候长乐公主,她跟随李公公穿行于连绵的宫殿,几排乌樟树姿挺拔,飘来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她碎步往前走,不敢抬头四处打量。
来到广灵殿前,不断有瓷器珠宝从高大的门向外砸出,发出清脆的碰撞,几名进进出出的宫女们脸上挂着焦灼。
“唉,咱家就送你到这儿。”李公公听着里面的声音犯起难,留给陈窈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便拂衣而去。
陈窈:“……”
长乐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般被捧着,难免骄纵跋扈,她对公主次次小心候着,生怕哪句话冲撞了公主,惹麻烦。
尤其是这个她竟撞到这个风口来送金簪,怕是要比昔日更加谨慎行事。
陈窈深吸了一口气,挺胸向殿内走去。
殿内正位,缕缕白烟如盘旋的长龙冒出,烟气吹散,公主玉颜从中显露,眉头轻蹙,她瞥了眼陈窈,更是神色恹恹。
陈窈欠身行礼,公主纤纤玉指撑在额角,掀了掀眼帘,宫女接到旨意让陈窈退下。
看来今天公主是无心摆弄金簪了。
她原封不动地簪子回,一分钱没赚到,还白白浪费她跑一趟……
陈窈为了银子,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敢问公主为何面露愁色?”
“本宫的……皇兄要过生辰。”公主懒懒地打量了她一眼,顿了顿道:“可他们素日里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也不知送些什么好。”
陈窈:“这简单,民女有一个法子。”
公主一听,撇下手中价值连城的宝物,正了正身看她。
陈窈微躬身,缓缓地道:“既是值得公主花心思的兄长,必得真心对待,公主不妨为他做道佳肴,宫中御膳再好,也比不上公主亲力亲为的膳食,此礼必定稀奇珍贵!”
话落,殿内一片安静。
陈窈摒了一口气,良久才听公主道:“是个好法子。来人,赐茶入座!”
“多谢公主!”陈窈说。
她站了许久,是双脚疼腰也酸,屁股刚要坐下,只听公主说:“可本公主根本不会做饭。”
公主采纳了陈窈的提议,但她千金玉体又怎会亲自下厨煮饭。
垂柳下公主闲散靠于雕花榻,几名宫女左右簇拥候着,她一个眼神扫去,旁边的宫女端茶给她,她手还未抬起,宫女又将点心递过……
陈窈很有把握,不光是近几年她厨艺进步,更因宫中的琼浆玉液数不胜数,而民间各色美食公主鲜少品味,物以稀为贵便是这个道理。
不多会儿,一碗鲜香的馄饨出锅,香味窜出。
公主不急于品尝,她身边的掌事宫女春明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试毒银针,细小的针头在汤水与馄饨各蘸了几下,并无变深色痕迹。
宫女验过无毒后,公主这才拿起勺吹了吹,轻咬一小口放进嘴中。
她嚼了几口咽下,只说了一个字:“赏!”
陈窈松了一口气,领着满满的赏赐回了金瑶楼,皇家所赐的金银足够她一年都不用开业做生意,日子也能过得富足,但她不会止步于此,钱越多越好。
公主吃得只剩半碗馄饨,一抬眼就见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朝她走来。
男人一身暗袍,英姿飒爽,俊眉挺立,远看阴郁如山涧要落雨的沉天,近看面如冰雕,一双比墨还沉的眸子泛着凛凛寒光,叫人捉摸不透。
顾璇儿第一次见他,被他沉冷的眉间吓了一跳,听说他从尸山火海中走出,找到他时满身血色,都不是自己流的血,顾璇儿更加害怕他,不过顾宴书对此却自若得很,没察觉别人怕他似的。
顾璇儿正要起身行礼,他大手一抬,挺立笔直地坐下,“不必多礼。”
刚才还骄纵的公主,看到他顿时变鹌鹑一样,圆圆眼睛眨了几下,“七哥怎有空来找璇儿?”
“本王见你不在殿内才来寻你。”顾宴书手一递,春明他带来的稀世珍品收进,这是他给公主补的生辰礼。
“多谢七哥!”这礼一看分量就不轻,顾璇儿谢过。
她这位七哥看上去就不好招惹,顾璇儿打算先行一步,但还未开口便听他说:“馄饨?”
顾璇儿眼力极高,吩咐说:“给七哥上一碗!”
顾宴书垂着眼帘,淡淡的清汤上撒了把葱末,点缀的油香冒出,他眼中飘过思绪万千,随后拿起勺舀了一只,口中鲜肉散开,香味弥漫口腔。
鲜甜的汤水与肉质的醇厚在嘴中生津,仿若将他带回一个散着夕阳的午后,仔细看光中还站着一个比光更耀眼的曼妙身影。
顾宴书不知在想什么,品味了半晌,似喃喃低语道:“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
顾璇儿嬉笑,随后脱口而出,“说的好像你吃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