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了,凝神。”花离丝毫不为所动。
顾千朋被他揽着,仿佛遭受极刑般一动也不敢动。两人贴得如此近,近到他只要稍偏过脸,就能蹭到三哥温热的颈窝。
花离的呼吸拂在耳畔,轻轻浅浅,暗香袭人。
他好似被困火海的野兽,只剩下渴和热,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在灼烧。
“你怎么回事?”花离觉察出他的躁动,以为他又在跑神,便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专心些,不要胡思乱想。”
花离的手常年握剑,指腹上带薄茧。略微粗糙的触感,在少年心中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顾千朋满腔热意尽压在丹田,瞳孔骤然抽紧。
他大惊,反手推开三哥,强行封闭识海。
通识中断,灵流飞溅。
“顾之,当心!”花离厉声喝道,落下结界替他阻挡反噬。
与人通识时,强封识海乃是大忌,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双方灵脉,重者可致修为尽废。
顾千朋立在几步外,毫无动静。
仿佛是故意戏耍他一般,体内的暴戾之气突然又毫无征兆地消散了,徒留下他面对怒气冲冲的花离百口莫辩。
“三哥……”
少年惶恐抬眼,欲言又止。
花离探查了他的灵脉与识海,未发现任何异常。
“顾之,你好好瞧一瞧自己。”他敛着桃花眸,言语间尽是奚落,“识海混沌,灵丹空虚,到如今,就连自身灵力都控制不住?”
“哈哈,我自然不像你和岳昭一样天赋异禀。”顾千朋自嘲道,“我是个妖怪啊,妖怪只会祸国殃民。”
“你胡说什么?”花离不可思议地望他。
“我可没有胡说。”顾千朋盯着地面,漆黑瞳眸好似两潭死水,“我若不是妖怪,怎会总是失控发狂?又怎会害死父皇和母后,惹得临鸢大乱?”
“千儿!”
“可怜你在云雨观不惜委身于人,到头来养大的,却是我这么一个妖祸——”
“啪!”言未尽,一道蓝光呼啸而过,重重抽在他脸上。
花离紧攥着一道灵力化形的光藤,仿佛被这一鞭耗尽了气力。
顾千朋低着头,一动不动。脸侧被抽破的伤口开始缓缓淌出血来。
“花子寒,你可真是个好兄长。”
他忽然笑了,调侃道:
“除了罚我骂我管束我,怕我玷污你梦蝶仙师的名声,你还会做什么?”
浅浅梨涡衬着阴冷的眸,更显得脸上神色近乎疯狂。
花离望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好似连在自己心头般疼得真切。
“千儿是临鸢国君,不是妖怪。切勿自暴自弃做了流言的傀儡。”
本是安慰的话,不知怎的一出口就染上了教训意味。
“哈,流言的傀儡?”顾千朋冷笑,“该是你的傀儡才对吧——
“想要登基加冕直接动手便可,又当又立,三哥还真是贪心。”
最恶毒的言语,终于在盛怒下脱口而出。
“千儿,三哥在你眼里,便只是篡权谋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无耻之徒?”
花离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狼子野心……我今日才算是领教了。”
想起花离旧伤还未愈,顾千朋立刻就开始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奈何年少气盛,头可断,血可流,“对不起”三个字,他打死也说不出来。
“灵力化形我自己练便是,今夜轮到我值守万妖冢,先去休息了。”
撂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顾千朋习惯性地踏上回寝之路。
“千儿,你的寝房还在修。”花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千朋脚步一僵。
“回宫吧,距万妖冢也近些。”
“不,我去岳昭那里。”
望着少年固执的背影,花离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