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没人,陆萱搬来一张矮凳,用铁钳子加了几块炭,呼了一口气,便烧起来。
还没到午时她却有些饿了,便洗了几块芋头,放到炉子上烤,没多久芋头皮便被熏黑了,用筷子一扎,已经熟了。
煨芋头跟烤红薯一般,口感细腻,只是没那般甜,陆萱将它掰成两半,还没来得及尝,手里另一半便被抢去了。
还听见陆琼得意的笑声。
陆萱便只能叹一气,认命地把手里剩下的半截芋头吃尽。
......
天越冷,在被窝里待得越久,人也越会不想起来。陆琼在床上赖了一小会儿,直到街坊邻里的动静传开,她才磨磨蹭蹭下床。
套了件水蓝袄子,便赶到灶房去生火。
瞥见旁边的腌菜坛子,她这才想起院里的萝卜,也不知何时能长出来。
陆琼又抱着汤婆子便急匆匆跑到地里,只见叶子都茂盛着,不少萝卜也露出一点头,过几日就能拔了!
腌萝卜的滋味——酸脆、鲜甜,只是一想,她便开始口舌生津……
“阿姐,”陆萱从外头回来,还带回了一份炒栗子,关上门便也挤到灶房,“这是魏盼给的。”
陆琼没回话,还在捣鼓腌菜,最先腌的这坛也有近二十日了,早该腌好了。
虽说有过不少腌制的经验,在开坛子时还是会紧张,陆萱也在一旁屏住呼吸。
所幸腌菜坛里只有酸香味,没有刺鼻的腐臭,菘菜看着也还脆着,见不到软烂的,出的水也清,没有白膜,这是做成了。
陆琼这才松口气,笑着抱起菜坛子:“今夜吃腌菜!”
陆萱也馋这腌菜许久,等了小一月,如今终于能尝上一回,心里也高兴极了,跟着忙上忙下,便忘了方才在街上遇见的事。
是以裴玉在东街开了间铺子,这事陆琼过了好几日才知。
她平日都不会经过东街,一般是直接往州桥去,偏生有一回赶去市集采购,这才发觉新开了一家铺子,牌匾上题着——木作坊。
附近都是药铺、食肆,或是古玩字画,这一木作坊设在此处,便显得突兀,不过也是投机取巧的法子,也叫人更加注意这家铺子。
还没仔细瞧,便见穿得像小团子的裴丫从里边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具。
见到陆琼,还扬起笑,一直抓着她的衣摆不放。
本想说怎么没人管裴丫,便见杨三娘从里屋出来,对着旁边的学徒道:“可别弄坏了……贵着呢。”
等裴玉一出来,杨三娘又转变态度,一口一个玉儿,好似他们关系有多亲近。
“丫丫哪去了?”裴玉语气有些急,本想叫杨三娘少管些店里的事,忽地便发觉裴丫不见了。
杨三娘也察觉了,急得直跺脚:“方才还在的……”
陆琼也适时出声:“丫丫在这。”
见裴丫在外头好好的,裴玉也眼见松了口气,杨三娘则赶紧跑上前去把裴丫抱回来,拍了拍背,嘴里反复念着“没事了”。
“三娘,你可得看好丫丫了,谁来就跟着谁走,下回可没那般好运了。这外头冷,说不准哪天就被冻死街头了……”
杨三娘更怕了,抱着裴丫不敢松手:“你可别吓我,我不经吓……”
裴丫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怎的,也抱紧了杨三娘。
可陆琼这话才不是唬人,这几日城里就冻死了人,也有不少饿死家中的,等下了雪只会更多。
秋收的存粮耗尽,近来粮价暴涨,陆记生意也不好做,好在官府很快便开仓赈粜,这才平抑了粮价。
此外,官府也向流民发“衲袍”,虽不能御寒,却能避体。相国寺也尽力而为,为城中百姓发放棉衣,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回去铺子便跟陆萱说其中这事,不过原来她早就知道,可听到杨三娘也在,这才长大了嘴,眼里满是惊讶:“三娘竟然也跟着一起……”
“不过也好,丫丫总是跟着娘好些。”
每回给食客新上一份羊肉汤,都少不了闲聊几句:“陆掌柜,羊肉都吃腻了,何时能吃到糟蟹?”
陆琼收起托盘,擦去方才渐出的汤渍,弯眼笑着:“等汴京下第一场雪了,也就能吃上了。”
却没想,这雪说下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