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拘小节,怪不得能成大事。
陆琼也很快便反应过来,把带来的礼品呈上,自报家门,随后便笑着道出来意:“听闻施三娘也是花了五年踩在汴京扎根,而我们陆记才开不久,根基不稳,也很难再寻一个适合的铺子......”
施三娘一见到她,便觉得合眼缘,在听到她此行的目的后,也是笑了:“你是想继续赁下这个铺子?”
陆琼不知她为何笑,愣了片刻才正色道:“正是,若是三娘有何需求,尽管提出。”
“小娘子年纪不大,口气也不小。”
施三娘也只是看着和善,伸出手来算账:“我把铺子赁你,一月至多五两,可若是将两家铺子打通,说不准一共能挣到八十两,孰轻孰重,我还是知的。”
“可两家铺子打通需要不少时日,少则半月有余,多则一月,再加上石料、人工,花的钱可不少。”陆琼分析一番。
三娘听了也点头,这些确实是前期要细细考量的。
见她听进去,陆琼便进一步解释:“况且,铺子的生意并不是扩张便能有起色,三娘的铺子已经有不少供食客落座的席位,也是正好够,甚至有余。”
“若是打通了两家铺子,增加了席位,也很可能与原先并无两样。”
这倒是施三娘没想到的。她这才仔细瞧一眼陆琼,面上平和,可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倔强,是个聪慧的女子。
倒是她小瞧了。
也叫施三娘想起一位故人,若是她还在世,孩子应当也是这般大。
只是睹物思人,她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怕被人看穿,硬是逼回泪水,轻轻“嗯”一声,语气少了方才的锋芒。
“你说的有些许道理,但我还是要将两家铺子打通的......”
陆琼听她这么讲,心里的石头跟着一沉,以为是没希望了,又听见她道:“不过,还有些细枝末节未敲定好,在这之前你还能继续赁这铺子,但要重新定下契约,每月租金嘛,至少五两。”
施三娘本就不打算这么快打通铺子,只是城中有人说些三言两语,传得多了,就把人小娘子吓到了。
不过她前些年也是这般过来的,不失为一段很好的磨炼。
陆琼的心也跟着落下,又升起,知道三娘把话说全,才彻底松懈下来。
心里的激动无法表达,她只能一遍遍地跟施三娘道谢。
施三娘打断她:“这铺子也开不久,或许还有一月的时间,也可能是一年,在我放弃打通铺子前,这些都说不定。”
不过也总算是将陆记暂时保住。
笼罩在陆记的阴影被揭开,所有人都松口气,也变得更有干劲。
杨姐儿在知道陆琼要去找施三娘后,整夜辗转反侧,直到夜半三更才睡着,好在如今有了个不错的结果,也不算是白忙活。
陆萱便更不用说,她是除了陆琼最关心铺子的人,心里虽还有些气,可人人见了都知道她心情不错。
有食客点了份酥山,她便去后门敲了块冰,刚要放进盆里,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叫她。
“陆萱,”魏盼睁着一双小眼睛,扒在门框上,“你这几日怎么没来找我,不是说好给我带酥山的。”
见到她手里的冰,更是好奇起来,蹦到陆萱身边,伸出一双手,想碰又怕弄脏:“还没在暑日里碰过冰呢,往常过冬,汴河就会结一层厚厚的冰,除了一小块地,剩下的全是采冰的人,都不能靠近。”
陆萱笑了声,又沿着冰块的一角敲了敲,一小块碎冰便掉下来,捡起放到魏盼掌心:“这给你,只是比井水凉了些,摸久了手还会疼呢,我做酥山都不敢用手碰。”
“我知道,”魏盼打量起这块透明的冰,独自喃喃,“不过还真不一样。”
魏盼没事做,便留在铺子里帮闲,哪里需要人手便去哪。
陆琼也不怕得罪陆萱,直接夸赞她:“盼儿做起活来,比萱儿要利索,还勤快。”
“等食客少了,你们就出去玩,我给你们钱。”
她也知道魏盼在家的处境,汴京的女子好强,能挣钱,可还是不被家里重视,处境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卖女求荣的事,陆琼没少听,可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也是在讨生活。
魏盼在哪都放得开,唯独面对陆萱的阿姐,总会装上几分矜持,小声道:“不、不用了,我跟萱儿就是随便走走。”
可陆萱早已看穿,揭她的短:“阿姐,她先前想要吃酥山来着,我忘了给。”
被她这么一打岔,陆琼也隐约记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忙得晕头转向,转眼便忘了。
“成,你们要什么吃的自己拿,酥山也是萱儿最擅长的。”陆琼看出魏盼的要强,便也装作不知,没拿这点去打趣人。
还悄悄给了陆萱十文钱做零钱。
这也是她清楚陆萱的为人,给了钱也不会乱花,这一点很是省心。不然一边忙着挣钱,一边还要纠正妹妹的用钱观念,不出半月身子便会被累垮。
下午陆记闭店,陆琼便打算整日待在家里,哪儿也不想去。
结果人还没歇多久,金娘便跑过来聊家常了,主要还是裴家的事。
正好,方才有人刚提来几桶杨梅......
陆琼心里憋着坏,对金娘笑:“你来的刚巧,我这有件好事。”
“什么好事?”
金娘以为是说事来着,没想到她说完便转身进屋,跟进去才知,灶房摆了整整两桶杨梅,看得她眼冒金星。
“你说的好事,不会是叫我帮你洗杨梅吧?”
陆琼依旧笑:“不止,还要去核压成果泥。”
没办法,金娘还想跟她继续聊裴家的事,只好认命坐在矮凳上,有气无力:“成,先洗这一桶。”
待盆里倒满水,金娘才开口。
“杨三娘可不要脸,昨儿还是前儿,又到处传裴玉的亲事,这回不是施三娘了,是坊里的一位小娘子。”
怎么还带换人的?
陆琼也是看不透这位杨三娘,见过花心的,没见过对儿媳花心的。
“这回她可踢到铁板了,那小娘子的娘可是徐九姑,直接跑上门去,先是把裴家小郎君骂一顿,再是喊话杨三娘,说她再败坏自家小娘子名声,就叫她出不了门。”
金娘说得绘声绘色,手里的杨梅被她弄掉地上,装作无事又捡起来,还差点放到干净的水里。
那兴奋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事人。
不过陆琼也记起这位许九姑了,只要去蔡河洗衣,十次能碰上六回,她家小娘子还是绣娘来着,称得上是心灵手巧。
陆琼有点馋,顺手塞一颗杨梅进嘴,好酸:“那裴玉岂不是被连累了?”
“可不是,”金娘连连点头,“不过他这两日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在捣鼓什么,就怕杨三娘安分没几日又闹出幺蛾子。”
不过在陆琼看来,裴玉的爹责任最大,把全家丢下,也不知跑哪去,若不是偶尔寄钱回来,还以为死在外头。
跟金娘聊着天,很快便把杨梅洗好,也差不多压好泥,二人手上还染成淡粉色。
“你这手真细,染上色还更好看了。”金娘比对着两人的手。
陆琼刚要回话,便听见院子外有动静。
循声跑出去,就见陆萱扶着魏盼回来,还把她手搭在自己肩上。
“这是怎么了?”
陆萱看起来有些心虚:“我给她吃了酥山,没多久她就肚子疼。”
陆琼着急问道:“盼儿这是吃了多少?”
“......大约是两份?”
陆琼还想训斥她一顿,金娘就过来帮手:“先把人扶到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