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馋酒的人,心心念念多年总算闻到点味道,哪怕尝不到具体滋味,已是极大的满足。感谢安神香,于皖沉睡不醒。苏仟眠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他歪头把脸凑上去,蹭了下于皖的手背。
明明是可遇不可求的静谧时分,耳畔却复响起昨夜于皖说过的话。委屈不可避免地席卷而来,苏仟眠以脸颊感受于皖手上的温度,心中苦恼又烦闷地想,你为什么不信我。
可惜他的一腔怨气最后也只是演变成把手收回,不再碰于皖,待他体温恢复正常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苏仟眠眨了下眼,睁开时却不见于皖的手,猛然回神。
于皖把该说的说完后,重新投入到堆雪人中,正努力把身前雪人修补得尽可能圆润些。
苏仟眠无所事事,视线便随着他的双手游走。他看着于皖捧起雪,在手里团成需要的形状后,补在雪人的脑袋上。
“唉。”于皖轻叹一声。
“怎么了?”苏仟眠问道。
“还是不圆。”于皖无可奈何地开口。虽说他堆雪人只是图个乐趣,但成果未免有些太难入眼。于皖站起身,哈出口热气搓手,示意苏仟眠来看。
苏仟眠几步行至于皖的身旁,看雪人一眼,又看于皖一眼。
于皖揉着关节冻得微微发红的手,问道:“怎么样?”
面前的雪人即便被于皖精心修补一番,还是称不上好看,配上一大一小的眼睛,以及插在身侧的一根枯枝和一根蜡梅,竟显出几分莫名的诡异。
苏仟眠斟酌一下用词,说道:“很有特点。”
于皖笑了。
苏仟眠也笑。他总算想起手中还有一捧蜡梅,递上前,道:“送给师父的。”
“多谢,只是你从哪里摘下这么多?被发现了我可不帮你。下次别摘了。”
于皖知道这是苏仟眠的示好,但免不得心疼被采下的无辜的花。而苏仟眠见于皖一只手手伸出,指节弯曲握住梅花根茎,脑海里猛然闪过那夜他如何仓皇而逃,回房后又如何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忍不住地想着于皖疏解的场景。
若是被他的手握住……
苏仟眠猛地裹紧披在肩上的大裘,微微弯下腰,喘起粗气。
“怎么了?”于皖见他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红,伸手扶住苏仟眠的肩,“你一向怕冷,是不是在外面待太久了?我们这就回去。”
苏仟眠尽力平复呼吸,庆幸冬日衣服穿得厚,不至于让于皖看出异样。他点头应道:“我没事,走吧。”
路上的雪刚被踩出一条路,两人并行却还是略显拥挤。苏仟眠不顾于皖的劝阻,执意踩上一旁冰雪交杂的部分,把好路留给他。
“梅花是从掌门那里摘的。”苏仟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于皖身旁,已经冷静许多,“他知道我采花,也知道我采来是为了送你。”
于皖轻笑一声,说道:“这么说的话,我还要好好谢他。待来年春天柳树发了芽,折几枝给他作回礼。”
苏仟眠问道:“能送我一份吗?”
他话音刚落,脚底就打滑,慌乱之中抓住了于皖伸出的手臂,才没摔倒。
于皖道:“你从冰上下来好好走路,我就送你。”
苏仟眠再也藏不住脸上的笑意,余光中瞥见于皖光洁的侧颈,那里留下的咬痕早已消逝,毫无痕迹。
“我听掌门说,师父不喜欢鳞片。”想到没送出去的龙形项链,苏仟眠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
于皖道:“是不太喜欢,总觉得滑溜溜的,瘆得慌。”
“但我不收你项链。”于皖很快就明白苏仟眠的意思,“只是因为不合适。”
苏仟眠闷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方才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就忘了?”于皖停下来,回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苏仟眠有些后悔自己及时的停下,否则他可以借着没看见的缘由撞向于皖,兴许还能撞进于皖的怀中,趁机抱他。
他提心吊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于皖消气,不敢再惹人不悦,只得将执念放下,道:“确实……是有点不合适。”
于皖没再说话,握住手中梅花,沉默地和苏仟眠一前一后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