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纪懵了神,试探道:“你是……在吃悦悦的醋?”
宁叙只是摇摇头,下巴蹭在她头发上,弄得乱糟糟的。
“那你是怪我这几日没有陪你?”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宁叙将手臂收得更紧了,闷声道:“你说你喜欢我八年,可只有在出事时,你才愿意来看我,与我待在一起。”
酒醉那次是,这次受伤也是。
她说喜欢了他八年,可也只是听她说而已。这八年他不曾陪过她,是她靠着当年的喜欢坚持了这么久,到现在,又耗得剩了多少。
所以他明白,八年间自会有比他更重要之人,更重要之事。可是他不甘心,他就是要比别人多得到一点她的爱。
他越来越像她了,他还记得当初兰松晚宴,她昂起脸,朝自己说“我偏要有这样一人”,俏丽倔强。
安纪也心中不平,尹悦突然有孕,自己这些天在三处跑来跑去,本就有些累。今日又听见他怀疑自己心意,更是满腹委屈。
她都告诉过他,这八年来,她心悦的唯他一人。八年后,她又与他经历这样多的事,早已坦诚相待。
可今日,他的诘问是那样刺耳,仿佛在说,她喜欢他八年,不过是看他可怜,找的借口罢了。
越想越难过,安纪伸手推他的胸膛,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宁叙却不放开,固执地拥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放开。”
“……”
“你既觉得我在骗你,那还有什么好说?”
“你骗我什么?”
安纪不再说话,只是用尽了力气,想将他推开,甚至都忘了他背上刚拆了线。
一声闷哼,宁叙左手松开了些。安纪趁势转了一圈,从他右臂中逃了出来。
宁叙额上已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粘住他散出的碎发,右手搭在左后肩上,微微喘气。
离他几步的地方,安纪瞪着他,眼圈微红,伸手胡乱顺了顺被他弄乱的发顶。
见他捂着肩,才反应过来,方在挣扎得太狠,可能将他伤口弄裂了。
一瞬间,心疼又涌上眉头。可一想到他刚才说的,她对他只有心疼,委屈闷气又很快攀上高地。一时间,她也被这些复杂的情绪裹挟着,昏了头。
她不再看他,咬了咬嘴唇,冲出经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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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惊响,夙宵堂的木门撞上墙壁,摇摇晃晃地又被反撞回来。
安纪踏进殿,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怎么了?”王、尹两人同时看过来,他们还未曾见过安纪生这么大气。
安纪快步走到王行止面前,怒气未平,“王大哥,你会因为一点小事怀疑悦悦对你的心意吗?”
王行止微怔,笑道:“跟王爷吵架了?”
安纪闷闷地在床边坐下,“我不过是这几日多来。”
王、尹相视偷笑,尹悦道:“可不是多来。你来的次数,还有待的时间,连止哥都受不了呢。”
王行止咳了一声,“小纪,你别误会。我也是想和尹妹单独多待待。”
“我……真的来得太频繁了?”安纪有些底气不足,忽然又抬高声音,“就算这样,也不是他怀疑我心意的理由。”
“那你是什么心意,告诉过他吗?”尹悦直接问道。
安纪怒气未消,哼了一声,“怎么没告诉,我早跟他说过,他是我八年来一直心悦的人。”
“是他?”尹悦也被吓了一跳,瞬间声音比安纪还大些,忽然又犹豫道:“小纪,你不会是怕伤到他,那次着急忙慌的,随意扯了个理由吧。”
“你也觉得我在骗他?”安纪腾然而起,想到尹悦还有孕,声音越来越小,听上去倒像是心虚了。
尹悦赔着笑,拉她坐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你这些年瞒得这么好,连我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太过突然。王爷是置身其中的,就算一时惊喜信了,可后面冷静下来,也总是会担心,你是不是哄他的。”
王行止笑着附和道:“是啊,小纪最会打算盘,把人哄得团团转了。”
“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安纪急着分辩,她平日确实找理由哄骗他不少次,可这件事,她从未骗过他。
王行止道:“可是若别人感受不到,自然会有疑心的,”他敛起神色,“小纪,王爷是真的担心。你可知,他曾单独来找过我们?”
安纪回忆起他醉酒那天,离征说,他和王家夫妇见了面,却不知道是他主动去找他们的。
“他说,他此前未曾有过心悦之人,又担心你们相处年岁不足,缘分不深。”
尹悦瞄了安纪一眼,语气带笑,点出关键。
“王爷在不安呢。”
他……不是在幼稚地吃醋,不是在无理取闹,是在不安。
安纪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上却还在为自己辩解,“可他说,我去找他,只是因为他受伤了。”
王、尹两人笑而不语,默默地盯着她。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从两人到北庭山庄以来,十几日之间,除了帮他上药,都是他来找的自己。
“那……他也不能那样啊。”
“哪样?王爷骂你了?”尹悦正色道。
安纪讪讪地缩回了脖子,“那倒没有。”
细细想来,方才是她一时间没冷静下来,被自己脑补出的理由气到了。
他虽然语气冰冷,可抱她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